我叫黎梦歌。
我曾经是那种会把“爸爸妈妈说的都对”当信条的小孩。
放学回家会踮着脚给妈妈递拖鞋,爸爸出差前会把他的刮胡刀摆到行李箱最上层,那时家里的空气总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连灰尘都在光柱里慢慢飘。
变故是从爸爸越来越频繁的“加班”开始的。
妈妈辞掉工作那天,蹲在厨房给我削苹果,刀锋划过果皮的声音很轻,她说:“这样就能每天给你做早饭了。”可后来她的早饭常常热到凉透,我背着书包出门时,总能看见她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像块没温度的冰。
第一次听见他们吵架是在深夜。
我缩在被子里,听着客厅里玻璃杯摔碎的声音。
妈妈的声音不像平时那样温柔了,带着点我从没听过的尖利:“你当我真不知道?那个号码我早就记下来了!”爸爸的声音很低,像被捂住的闷雷:“梦歌还在屋里,你小声点。”
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只有妈妈压抑的抽泣声,像根针一下下扎在我耳朵里。
从那天起,家里的阳光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饭桌上没人说话,碗筷碰撞的声音显得格外响。
我试着讲学校里的趣事,说同桌把墨水打翻在作业本上,妈妈只是“嗯”了一声,眼神飘向窗外;爸爸夹给我一块排骨。
我想说话,就看见妈妈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
他们开始避开我吵架,关在卧室里,声音压得很低,可那些模糊的字句还是会从门缝里钻出来——“离婚”“财产”“那个女人”。
我抱着膝盖坐在客厅的角落,听着墙壁后面传来的争执,心里像被泡在冰水里,又冷又胀。
有次我忍不住推开门,想说“你们别吵了”,妈妈却突然转过头,脸上还带着没擦掉的泪痕,眼神却像淬了冰。
爸爸脸上带着怒火:“谁让你进来的?回你房间去!”
我愣在原地,他平时从不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妈妈拉了我一把,她的手很凉:“听话,进去写作业。”
我被关在了门外。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们的战争里,我也可能成为靶子。
后来他们的争吵越来越不加掩饰。有次妈妈翻出爸爸藏在衣柜最底层的衬衫,领口上有个口红印,她把衬衫摔在我面前:“黎梦歌你看!这就是你爸爸!”
我盯着那个刺眼的红印,手指攥得发白,说不出话。
爸爸冲过来把衬衫抢走,吼道:“你别把孩子扯进来!”
妈妈冷笑:“扯进来?她早晚要知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难堪要摊开在我面前。
我开始躲着他们,放学故意绕远路,在偏僻的小巷晃悠,直到天色全黑才回家。他们问起,我就说“老师留堂”。
他们也许是知道的,但他们依旧争吵着。
有次他们吵到最凶的时候,我正站在玄关换鞋。妈妈指着爸爸的鼻子骂,爸爸扬起手像是要打她,我吓得尖叫出声。
他们同时转过头看我,妈妈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走过来抱住我,力气大得像要把我揉进怀里:“梦歌,妈妈对不起你……”
爸爸站在原地,手还僵在半空,后来慢慢垂下去,插进头发里。
那天晚上,妈妈坐在我床边,给我讲她和爸爸刚认识的时候,说他以前会骑着自行车带她穿过整个城市,说他们攒了三个月的钱才买得起第一台洗衣机。
她说:“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跟他散了。”
我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突然觉得很累。原来我是他们不分开的理由,却不是他们好好相处的理由。
我开始变得沉默。他们问我考试成绩,我就把卷子递过去;他们问我想不想吃火锅,我就说“随便”。有次妈妈哭着说:“梦歌,你是不是恨爸爸妈妈?”
我看着她憔悴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可嘴上却说不出一个字。
真正的变化是从那些“无意”的暗示开始的。
有次他们又在吵架,我正要回房间,爸爸突然拉住我,挤出个笑容:“梦歌,你去同学家玩会儿吧,爸爸晚上给你买蛋糕。”
妈妈也立刻抹掉眼泪,声音轻快得不像刚吵过架:“对,去找小雅玩,晚点回来没关系。”
还有一次,亲戚又来家里做客,他们当着外人的面有说有笑,可客人一走,关上门就开始冷战。
我坐在沙发上没动,妈妈突然走过来,摸着我的头说:“梦歌要懂事,别让别人看笑话。”
她的手很暖,可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我慢慢懂了,他们需要我“正常”,需要我看起来没被影响,需要我扮演一个幸福家庭里的乖女儿。
于是有天他们又在客厅争吵时,我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笑,像平时那样说:“我去书店啦,晚饭不用等我。”
他们都愣住了,停下了争执。
我走到门口换鞋,听见爸爸小声问妈妈:“她……没事吧?”
妈妈没说话。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着,惨白的光打在我脸上,我靠着墙滑坐在地上,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
可从那以后,我好像学会了怎么把笑容挂在脸上。
他们吵架时,我会笑着说“我出去买瓶可乐”;他们冷战时,我会笑着讲笑话,哪怕没人听;有次爸爸摔门而去,妈妈坐在沙发上发抖,我走过去递给她一杯热水,笑着说“他气消了就回来了”。
妈妈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复杂,有时是欣慰,有时是担忧,可她从没再说过什么。
爸爸开始更频繁地给我塞零花钱,买我并不喜欢的玩具。
他们好像都松了口气,觉得我“没受影响”,觉得这个家还能维持住表面的完整。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个会因为他们吵架而躲在被子里哭的小孩,已经被我藏起来了。
现在的我,脸上总是带着笑,会跟同学打闹,会跟老师开玩笑,所有人都说黎梦歌性格真好,开朗又乐观。
可我知道,我的心早就冻成了一块冰。每次笑着转身离开他们的争吵时,那块冰就会裂开一道缝,疼得我喘不过气。
但我不能让他们看见,也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我得笑着,像他们希望的那样,懂事,坚强,仿佛这个家里的所有风雨,都与我无关。
只是偶尔在深夜,我会坐在窗边,看着对面楼里亮着的灯,想起很久以前那个会给爸爸摆刮胡刀的自己。
那时的阳光多暖啊,可我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也许上天都认为我错了吧,我死在了那个经常晃悠的小巷里。
雨丝一点一滴的滴在我的脸上,我感知的能力一点一点的减弱。
也许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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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跟黎梦歌之后的有些设定有关。
唉,觉得最近没有什么灵感,灵感都失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