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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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阳光把宿舍楼前的梧桐叶晒得发亮，孟子义拖着最后一个银色行李箱下楼时，万向轮在台阶上磕出哐当声响。箱盖缝隙里露出半本琴谱，四手联弹进阶练习曲的封面已经磨出毛边，右下角签着的孟子义和李昀锐两个名字，笔迹从歪歪扭扭到笔锋利落，像条看不见的线，把十五年光阴串在了一起。

孟子义麦麦，琴盒提手别蹭墙，上周刚换的麂皮，蹭起毛就不好补了。

赵今麦抱着深棕色的小提琴盒转身时，帆布包上的音乐学院校徽勾住了代露娃的学士服流苏。代露娃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蒋依依，同时朝东边努了努嘴

代露娃那人是谁，看着直奔咱们这边来的，面生得很。

蒋依依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帆布包里的速写本，铅笔在纸页上沙沙勾勒出男生的轮廓——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左手拎着个黑色琴包，步伐里带着点急切。

代露娃依依，你的速写本从纸箱里滑出来了，夹着的画要散了。

蒋依依反手去捞时，HB铅笔滚了满地，其中一支笔杆上还沾着去年画毕业展海报时蹭的钛白颜料。蹲身捡笔的瞬间，她迅速翻到新的一页，笔尖在纸上扫出几道利落的线条

代露娃肩线收紧，步频加快，目标明确——典型的奔向特定对象的肢体语言。

四个女生的影子在柏油路上叠成模糊的团，孟子义突然“呀”了一声，发现挂在钥匙串上的钢琴造型挂坠不见了。她刚要弯腰去捡，那男生已经快步走过来，掌心托着枚珍珠挂坠，阳光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蒋依依的铅笔顿了顿，在男生的手指旁画了个小小的惊叹号——他的指尖在发抖。

李昀锐小公主，毕业第一天就想把我们的四手联弹纪念坠子弄丢，嗯？

李昀锐的声音落进耳朵时，孟子义的肩膀明显放松下来，伸手去接挂坠的动作自然得像呼吸。蒋依依飞快地勾勒出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代露娃在旁边用气声说

代露娃注意他的耳尖，泛红了，肾上腺素分泌增加的表现。

赵今麦凑近看，果然看见男生耳廓有片淡淡的粉，像被夕阳吻过。

孟子义谁跟你“我们的”，这是市青少年钢琴大赛的奖品，要不是你抢我谱子，我能拿金奖嘛。

孟子义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软糯的抱怨，手指却已经把挂坠重新串回钥匙串，指尖在珍珠上反复摩挲。蒋依依在速写本上画了个放大的挂坠，又添上男生手腕上的谱号手链，两个饰品被圈起来，中间画了道等号。

蒋依依子义，这位是，看着眼生，第一次见呢。

蒋依依的话刚出口，就见孟子义仰头对李昀锐眨了眨眼，那眼神里的熟稔让蒋依依的铅笔停顿了半秒。李昀锐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停留时间不足半秒，最终还是落回孟子义身上，像是被磁石吸住的铁屑。蒋依依在他的瞳孔位置画了个小小的孟子义剪影，旁边标着“视线锁定”。

孟子义哦对，这是李昀锐，从小一起练琴的，你们叫他小林就行，他弹四手联弹总爱抢我主旋律，讨厌死了。

孟子义说“讨厌死了”的时候，脚尖轻轻踢了踢李昀锐的鞋跟，动作自然得像每天都在发生。蒋依依迅速捕捉到这个画面，铅笔在纸上扫出两个交叠的鞋尖，代露娃在旁边补充

代露娃脚尖指向性接触，亲密关系的典型肢体语言。

赵今麦忍不住笑

赵今麦这哪是讨厌，分明是撒娇。

李昀锐地址发我手机，车在东门等，后备箱够放三个大箱子，你那箱谱子我来搬。

李昀锐弯腰拎起最重的纸箱时，孟子义伸手按住箱盖

孟子义里面有我新买的节拍器，别颠坏了。

孟子义语气里的叮嘱带着理所当然的亲昵。蒋依依的铅笔在纸箱上画了个小小的节拍器图标，代露娃用笔尖点了点

代露娃物品保护欲投射，把对方的东西纳入自我保护范围。

孟子义小林，你说咱们租的那房子，钢琴放客厅会不会太挤啊，我昨天还跟房东确认过尺寸呢。

孟子义歪着头问的时候，发梢扫过李昀锐的胳膊，他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下，随即放松下来

李昀锐我上周去看过，放得下，靠窗的位置光线好，适合你练琴。

蒋依依在速写本上画了个窗户，旁边标着“提前考察环境”

代露娃麻烦你了，我们确实不熟，不好总麻烦你。

代露娃的话刚说完，孟子义已经自然地挽住李昀锐的胳膊

孟子义没事，他跟我客气啥，小时候我搬家，他还帮我抬过钢琴呢。

李昀锐低头看她的眼神软得像棉花，嘴上却故意说

李昀锐是你非说自己能抬，结果差点砸了脚。

蒋依依迅速勾勒出两人相视而笑的侧影，男生的嘴角弧度比女生的还要大些。

孟子义那不是年纪小嘛，你现在还总提，是不是故意的呀。

孟子义晃着他的胳膊撒娇，李昀锐的喉结轻轻滚了滚，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李昀锐是是是，我的错，小公主永远没错。

蒋依依在速写本上画了个放大的嘴角，旁边写着“纵容型微笑”。

赵今麦情绪价值供给者角色，自愿处于被埋怨的位置。

赵今麦的话让李昀锐的目光短暂移过来，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又立刻转回孟子义身上

李昀锐你的瓜奈利得放离暖气远的地方，我记得你对湿度敏感。

蒋依依在他的视线轨迹上画了条虚线，起点是赵今麦，终点是孟子义，旁边标着“90%注意力占比”。

蒋依依子义你看这路，坑坑洼洼的，我们慢点走，别让小林累着。

蒋依依故意喊“小林”，李昀锐只是嗯了声，注意力全在孟子义的裙摆上——她的纱裙被风吹得贴在腿上，他不动声色地往她那边靠了靠，用自己的影子挡住风。蒋依依的铅笔飞快地扫过两人的站位，男生的肩膀微微前倾，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代露娃在纸上写道“防御性站位，下意识保护动作。”

搬家公司的货车刚停在出租屋楼下，孟子义就拉着李昀锐往单元门走：

孟子义快看看，是不是我跟你说的那栋楼，3单元对吧。

李昀锐反手接过她手里的帆布包

李昀锐是这儿，我帮你拿着，沉。

蒋依依在速写本上画了个交叠的手，男生的手指稳稳托住包底，女生的指尖在包带上留下浅浅的压痕。

孟子义对了小林，晚上去吃那家城南的糖糕好不好，我好久没吃了，上次你说新出了抹茶味的。

孟子义踮着脚问，李昀锐的手指在包带上绕了圈

李昀锐好，七点我来接你，吃完去江边走走，你不是说想练会儿琴吗，我带了谱子。

蒋依依在他的眉骨处画了道浅浅的纹路

蒋依依切，皱眉肌微收，在掩饰情绪，‘练琴’是借口。

李昀锐301的水费单掉出来了，你们等下记得塞进信箱，上个月帮邻居收过，她总忘。晚上穿那双米色帆布鞋，跟你裙子搭。

李昀锐捡起水费单时，孟子义已经打开了单元门：“知道啦，你比我妈还唠叨，鞋子我放包里了。”蒋依依迅速画下男生低头看她裙摆的瞬间，铅笔在纱裙和帆布鞋之间画了道弧线，代露娃补充写道“服饰搭配关注度，超出普通朋友界限。”

赵今麦我来拎帆布袋吧，子义你跟小林说说话，我们能行。

赵今麦接过袋子时，蒋依依正翻到速写本的新一页，上面已经画了七八幅小画：李昀锐帮孟子义整理散落在地上的谱子，孟子义踮脚帮李昀锐拂去肩上的梧桐絮，两人并排走时影子交叠的形状。代露娃指着其中一幅

代露娃你们看他们的步频，完全一致，长期同频生活的痕迹。

李昀锐门锁有点卡，要往上提半寸，我上周来帮房东修过，记得这个手感。晚上别吃太多冰的，你生理期快到了。

李昀锐示范开门时，突然压低声音补了句，手指在锁孔里转了两圈才拧开。孟子义的脸“腾”地红了，伸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拧了下

孟子义知道了知道了

蒋依依在两人交叠的手臂旁画了个心跳符号，代露娃点头

代露娃生理周期记忆，亲密关系的显著标志。

孟子义小林，你说客厅的窗帘选米色还是浅灰啊，我觉得米色显亮，适合拍照。

孟子义边说边走进屋，李昀锐跟着她的脚步

李昀锐米色吧，你穿浅色衣服好看，拍照衬肤色。

蒋依依在他的瞳孔位置画了个小小的孟子义，旁边标着“审美投射”。赵今麦忍不住笑

赵今麦连拍照好看都想到了，也太细心了。

蒋依依这面墙太适合做画板了，下午三点的光线肯定绝美，小林你觉得呢？

李昀锐随口应了声“挺好”，注意力全在孟子义的动作上——她正踮脚够高处的窗户锁，他立刻走过去

李昀锐我来，你别蹦，小心崴脚

孟子义顺势靠在他胳膊上

孟子义还是你高，我够着费劲

蒋依依捕捉到男生手臂肌肉的微缩，在旁边标着“支撑力调整，适应她的重量”。

代露娃我想把书架放这儿，正好对着窗户，光线适合看文献，跟系里资料室的朝向一样，小林第一次来，给点建议？

代露娃的话让李昀锐的目光短暂离开孟子义

李昀锐你们定就行，子义的钢琴放那边，不碍事。

李昀锐小公主，谱架放沙发旁边可以吗，你累了能直接坐下休息。

蒋依依在谱架和沙发之间画了道虚线，长度刚好是孟子义的步长，她砸了砸嘴

蒋依依啧啧啧，空间距离精确计算，基于长期观察的习惯。

孟子义可以呀，我都听你的，反正你最懂这些了。

孟子义的话让李昀锐的耳尖红了红，他转身去搬箱子，掩饰自己的失态。蒋依依在他的耳尖处涂了片淡红，铅笔在旁边写：“毛细血管扩张，情绪波动的生理反应。”代露娃数着笔记本上的记录：“第28次保护性动作，第19次主动关注，第8次眼神接触超过三秒。”

李昀锐琴盒放这个矮柜上刚好，离暖气远，湿度55%最适合保养木头，你那把瓜奈利可不能受潮。晚上带件薄外套，江边风大。

李昀锐帮赵今麦放好琴盒，转头就看见孟子义在翻谱子，他走过去帮她整理

李昀锐别弄乱了，你上次找《月光》找了半天。

蒋依依在谱子的页码处画了个小小的标记，那是孟子义常翻的那一页

赵今麦细节记忆精准，包含对方的生活习惯。

孟子义小林，晚上你可别迟到哦，我特意换了新裙子。

孟子义的语气带着点娇嗔，李昀锐笑着点头

李昀锐保证不迟到，迟到了罚我给你弹一晚上琴好不好？

蒋依依在他的笑眼处画了道弧线，弧度比刚才对她们笑时大了两倍，代露娃说

蒋依依差异化表情管理，只对特定对象展现真实情绪。

蒋依依子义，你这矮柜上的划痕是新的吧，看着像钢琴腿磕的，小林你看着像啥弄的，晚上你们要去哪儿约会啊？

蒋依依故意把“约会”两个字说得响亮，李昀锐的动作顿了顿，看向孟子义的眼神带着询问。蒋依依在他的眉间画了道浅浅的竖线，标着“决策依赖，情绪受她主导”。孟子义的脸微红

孟子义就去江边的琴房，练琴而已。

代露娃子义，你的四手联弹合集里夹着什么，好像是照片，边角都泛黄了，小林肯定知道吧？

代露娃的话刚说完，孟子义就慌忙合上谱子

孟子义没什么，小时候的照片而已。

李昀锐是她第一次拿钢琴比赛金奖的照片，非要跟我合照，结果把奖杯举反了。

孟子义你又说！那不是紧张嘛，你当时还笑我呢。

孟子义捶了他一下，李昀锐抓住她的手腕，动作自然又亲昵

李昀锐没笑你，就是觉得你可爱。小公主，我得回琴房了，下午四点和乐团合练，晚上七点在楼下等你，别迟到。

孟子义晚上带本新谱子，上次那首四手联弹还差最后一段，我们得练熟了，下次演出要用呢。

孟子义的话让李昀锐的眼睛亮了亮

李昀锐好，听你的，练到你满意为止。

说完才带上门，脚步声在楼道里渐渐远去。蒋依依迅速翻到速写本的最后一页，把所有小画拼成一幅完整的画面：从初见时的指尖相触，到并肩走时的影子交叠，再到屋里的眼神流转，每个细节都在诉说着没说出口的喜欢。

客厅的挂钟敲了十二下，阳光斜斜地穿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移动的光斑。孟子义靠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窗台，节奏正是那首没弹完的四手联弹。蒋依依把速写本递过去，孟子义翻开时，脸上的红晕像被阳光染透的云。代露娃合上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观察

代露娃子义，综合32项行为特征，17项生理反应，8项环境互动，李昀锐对孟子义的情感指向明确，亲密程度显著高于普通关系，你们两个符合青梅竹马双向暗恋的典型特征。

赵今麦抱着小提琴盒走到窗边，弦轴反射的光落在孟子义的谱子上，刚好照亮四手联弹的最后一个音符。楼下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为晚上的约会伴奏，而蒋依依的速写本里，那些定格的瞬间早已把秘密说尽——有些喜欢藏在每一次撒娇的尾音里，藏在每一次同步的呼吸里，就算不说，也早就刻进了十五年的光阴里，像琴键上永远不会褪色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