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穿过人群走出观音殿,身后,不少游客听到了他自言自语说的话。
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学生震惊地问她一旁的朋友:“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要陪他夫人一起?”
“不晓得!不过这方丈神神叨叨的,还说什么来世再续前缘,你相信人会有来世吗?反正我是不信,这不纯粹是瞎安慰人吗!万一这男的真陪他夫人‘去’了呢?”
“但是,现在看来,他明显是信了……”
“哎,年轻人们,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有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人是为了信仰才活着的嘛!”一位花甲老人说到。
也有人不是很赞同老者的话:“老先生,话虽如此,但是人应该活在当下,在我们看来,那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因为一个将死之人而陨落的。”
有人做出了假设:“可能,对他而言,他妻子比他的生命更重要?”
“你是不是不知道,他们说,这所寺庙的住持可是一个活了好几辈子的人呢,算命可准了!没准这件事就是他算出来的,然后再让方丈告诉刚才那男子的。”
“……”
……
游客们关于“人有没有来世”的争论还在继续,景卿晚却在听了前几句后,就再也听不进去了,呆呆地愣在原地,右手死死地攥着心脏的位置。[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我好像经历过这幅场景,但是不应该啊,为什么我都没有印象啊?总不至于是我小时候发生的事。难道,与我的前世有关?]
“晚晚!晚晚……”穆凌屿叫了景卿晚好几声。
“啊?”景卿晚恍然间回过神来,“怎么了?”
穆凌屿看到了她的异样,仍是试探着问她:“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信则有,不信则无……”景卿晚喃喃到,不知道是在回答他的问题,还是在对自己说。
穆凌屿没说什么,而是牵着景卿晚走出了观音殿,刚走出去没多久,就碰上了寺庙的住持。此人便是人们口中那位活了好几辈子的、算命特别准的住持。
“施主,您来了!这便是……”
住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穆凌屿打断:“住持,咱们借一步说话。”
看着穆凌屿给他使的眼色,住持似乎明白了什么,“施主,这边请。”
“晚晚,我和这位住持是旧识,我们有些事要商量,你就先在这凉亭下的长椅上坐一会儿,好吗?”
景卿晚点了点头,没说话。
穆凌屿叮嘱完景卿晚,就跟着住持走进了一间屋子。
虽然答应了穆凌屿在外边等他,但是直觉驱使着景卿晚跟上前去,或许只要跟上去、听到他们的谈话,她就会明白自己内心那抹没由来的痛意究竟从何而来。
于是,景卿晚蹑手蹑脚地跟在了他们身后,看着他们二人走进了一间房间,关好了房门。
她突然发现,房间一侧的窗户恰好是开着的,于是便悄声走到窗户边,蹲在了一旁,这个位置,恰好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施主,你还没有告诉她,重生一事吗?”是住持的声音。
“还没有呢,我不想让她知道这背后的事情,我不想她对我有愧疚。”穆凌屿答道。
[什么?重生?难道阿屿也是重生的?那还要告诉我什么?愧疚什么?]景卿晚听得一头雾水。
住持叹了一口气:“可是施主,她的重生本就不易,更是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我知道的,我只是,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穆凌屿还在找说辞。
“可是你们的缘分,截止到前世就已经尽了,为了她能重生,你忘了你受的鞭刑了吗?那可是锁魂鞭,整整八十一天啊!”住持又何尝不心疼穆凌屿的付出,但逆天改命又谈何容易之事,总归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锁魂鞭,顾名思义,就是将一个人的灵魂锁定。穆凌屿就是通过锁魂鞭,来使自己的魂魄和身体不分离,以此轮回到下一世的。
“我知道……”穆凌屿低着头,语气沉闷。
“你现在每月十五的晚上,是不是还要经受锁魂鞭带来的后遗症?怎么,这四肢百骸的痛,你是一个人忍受习惯了吗?”住持气得恨铁不成钢,“我都告诉过你了,就算她能重生,这一世也不一定会和你在一起。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窗外,景卿晚听到这些,早已泣不成声,蜷缩在墙边,死死地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为什么?阿屿,你怎么这么傻,锁魂鞭该有多疼啊……]
“我爱她!”穆凌屿坚定地回答。
“所以?”住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爱是放她自由,不是给她束缚的枷锁。所以,我不会让她因为对我心存感激或是愧疚,才和我在一起。我对她的付出,全都是我一厢情愿,她无需知道。我为她扫清一切阻碍,她需要做的就是遵循本心。这一世,无论最后她选择谁,我都不会后悔!”
一时之间,房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片刻后,住持摆了摆手,下达逐客令:“罢了罢了!这些话,就别对我一个早已远离红尘之人说了。世间万事自有因果,你走吧,好好把握住这得来不易的机会。”感觉到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景卿晚连忙站起身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向凉亭跑去。但却因为蹲在墙边的时间太久,腿蹲麻了,起身太猛,一下子没站稳,扭到了脚。
顾不上查看脚扭伤的情况,景卿晚便一瘸一拐的奔向长椅。
“住持,那我就先不打扰您了。”穆凌屿转身走出了房间。[奇怪,我怎么听到了草丛在沙沙响的声音?]
穆凌屿的听力很灵敏,自然听到了这奚奚碎碎的声音。
等到他走到凉亭下时,景卿晚已经坐好了,那若无其事的样子,根本让人察觉不出刚才的她正在偷听墙角,前提是忽略她那微微肿起的脚踝。
穆凌屿走到景卿晚面前,对她说:“晚晚,等久了吧!咱们下山吧!”
“嗯,走。”景卿晚就回答了两个字,却还是让他听出了异常。
穆凌屿看向她的眼睛,眼眶似乎有些微红,再一低头,看到了她微微肿起的脚踝,稍微一联想,就想明白了刚刚听到的奚碎的声音。
“这是怎么弄的?”穆凌屿脸色很不好,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