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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航轻蔑地撇了撇嘴角,眉梢微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左航“切,真没劲。”
他的视线缓缓转向艾洛蒂,正巧看到女孩专注地听着奥德里奇·星织教授的讲课。
她似乎对这堂课颇感兴趣,眉宇间透着一丝认真。他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当初选了这门课,不然可能就错过这样的景象了。
奥德里奇·星织教授很快结束了课程,艾洛蒂转头与卡罗拉低声商量起下一节课的安排。
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蜜糖一样缓慢地淌进长廊,彩绘玻璃把斑斓的光斑投在大理石地面上,仿佛一条通往童话的甬道。
宋亚轩就站在那片金绿交错的光晕里,修长的身形被勾勒得近乎透明,像一柄出鞘即收的光刃,连尘埃都不敢轻易靠近。
宋亚轩“美丽的公主。”
他微微俯身,声音像春夜最轻的风掠过湖面。
宋亚轩“我是洛菲利亚帝国的宋亚轩。不知是否有幸,为您献上此刻所能想到的最好选择。”
那声音并不高,却在长廊里激起一圈极轻的涟漪,仿佛有人在水晶杯壁上弹了一下。
艾洛蒂怔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卡罗拉。
她看见宋亚轩的瞳仁在光里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琥珀色,像封存了千年的酒——只需一眼,就能让人醉倒。
卡罗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横跨半步,将艾洛蒂护在身后。
她的指尖在公主的手腕上轻轻收紧,像安抚一只受惊的鸟,随后低头行礼,声音稳得像一条拉直的弓弦。
卡罗拉“当然,宋亚轩殿下,我们深感荣幸。”
艾洛蒂被那股力量带着往前走,鞋跟在大理石上敲出细碎的节奏。
她垂着眼,只能看见宋亚轩的背影:他的长袍边缘绣着银线蔷薇,每一朵都像在暗处呼吸。
宋亚轩“下一节……”
宋亚轩没有回头,声音却像一条柔软的丝带绕过来,
宋亚轩“我建议两位去体验‘礼仪与政治’。那是……非常优雅的课程。”
“优雅”两个字被他咬得极轻,仿佛舌尖含了一片雪。
卡罗拉再次颔首,金褐色的发丝从耳后滑落。
卡罗拉“感谢您的提议,我们会认真权衡。”
宋亚轩终于停下脚步,侧身。他的目光先落在卡罗拉身上,礼貌而克制,随后像一滴水落入湖面般,悄无声息地滑到艾洛蒂脸上。
艾洛蒂被那目光烫了一下。她抿了抿唇,嘴角浮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笑涡,像雪原上突然绽开的、最小的一朵冰花。
那点轻微的弧度让宋亚轩眼底掠过一丝意外,随即他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松木燃烧时的噼啪暖意。
宋亚轩“那就先这样。我突然想起,还有几件事需要我亲自处理。”
他抬手,指尖在空中虚虚一点,像在两人之间画了一道看不见的桥。
宋亚轩“有事的话,魔法教室——靠窗第三张桌子,随时欢迎。”
最后半句,他是对着艾洛蒂说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微微弯起,像两枚被阳光穿透的叶子,脉络里流淌着隐秘的期待。
直到他的披风彻底消失在转角,卡罗拉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艾洛蒂低头,看见自己手腕上被攥出的淡红指痕,像一枚未完成的印章。
小艾洛蒂“他刚才……”
艾洛蒂小声开口,声音像刚解冻的溪流。
小艾洛蒂“是不是,在邀请我们?”
卡罗拉没有立刻回答。她望向长廊尽头,那里只剩下一地晃动的光斑,像被遗落的星屑。
卡罗拉“也许……”
她最终说,手指替艾洛蒂理了理鬓边碎发。
卡罗拉“但星星落下时,总要有人先伸手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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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礼仪政治课后,卡罗拉忍不住伸了伸懒腰,她感觉自己的骨头像被重塑了。
艾洛蒂倒是没有多大感受,毕竟她的体态一直都很好。
卡罗拉突然激动的向艾洛蒂提议。
卡罗拉“我们去上战斗与剑术课怎么样?”
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课程名字,艾洛蒂眼睛都亮了起来。
小艾洛蒂“简直太棒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歪了歪头看向卡罗拉。温柔娴静的卡罗拉怎么突然这么激动?难道是她也喜欢这门课程吗?
抱着这样的疑问,艾洛蒂一路跟着卡罗拉来到了草场。
阳光像一匹被揉皱的金纱,从穹顶般的天空倾泻而下,在草场的绿浪上铺出层层碎银。
直到踏进场地的瞬间,艾洛蒂才在风里嗅到那股带着青草与马汗交织的野性气息——也终于在卡罗拉几乎要冲破胸腔的尖叫声里,明白了她一路攥着自己手腕的缘由。
卡罗拉“快看!左边第三个——那是卡里奇公国的三王子!他拉缰绳的姿势简直像在指挥一支看不见的交响!”
卡罗拉的声音像一串被拉长的彩旗,高高扬起又狠狠砸进风里。她的掌心滚烫,指甲无意识地掐进艾洛蒂的手背,自己却浑然不觉。
艾洛蒂无奈地任她摇晃,目光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在草场与看台之间飘忽。
忽然,一抹熟悉的侧影闯入视线——少年翻身下马,黑色骑装的下摆还沾着碎草,像从油画里撕下的一角。
她的心口猛地一撞,像被那匹刚被牵走的栗色马用蹄尖轻点了一下。
小艾洛蒂“卡罗拉。”
她转身,指尖悄悄掐住女伴的袖口,声音被风揉得又轻又软。
小艾洛蒂“我去那边找一下我的朋友,一会就回来,好吗?”
卡罗拉的睫毛上还沾着因激动而溢出的泪星,闻言只是胡乱点头,眼睛仍黏在草场上那个正俯身调整马镫的骑手身上,仿佛多看一秒就能把那人的轮廓烙进视网膜。
得到默许,艾洛蒂像一尾挣脱渔网的银鱼,在草叶间滑出一道急促的弧线。
鞋底碾过湿润的泥土时,她听见自己心跳擂鼓般的回声——太快了,快得几乎要盖过远处传来的马蹄疾驰。
张桂源正把缰绳递给马夫,陈浚铭弯腰拍去裤管上的草屑。
两人背对着她,肩膀在日光下投出两道斜长的影子,像两座刚被潮水推上岸的黑色礁石。
艾洛蒂的脑子飞快运转:两只手,两个目标,三秒钟——除非她能瞬间长出第三只手,否则注定要辜负其中一个。
小艾洛蒂“来不及了……”
她咬了下唇,在两人即将转身的刹那,像掷骰子般扑向离自己更近的那个背影。
小艾洛蒂“猜猜我是谁~”
指尖覆上少年温热的皮肤时,她闻到对方衣领里透出的淡淡冷杉香。
陈浚铭的脊背明显一僵,下一秒,他猛地旋身,手臂像捕猎的鹰隼骤然收拢——艾洛蒂被整个裹进一个带着马匹体温与青草汁液的怀抱里。
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顶,像从胸腔最深处碾出来,急切得几乎变了调。
陈浚铭“你来了。”
臂弯收得太紧,勒得她后颈的碎发都竖了起来,却又在察觉到失态的瞬间稍稍松开,仿佛怕弄碎什么易碎的瓷器。
艾洛蒂的侧脸贴在他锁骨的位置,能感觉到那里急促的起伏,像有一头小鹿正用角抵着栅栏。
然而下一秒,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突然插入两人之间。
张桂源的手指扣住陈浚铭的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是要把某种不该溢出的情绪生生按回去。
张桂源“马夫说你的马鞍松了,”
他声音平稳,眼神却避开艾洛蒂。
张桂源“再不调整,等会儿比赛会出事。”
陈浚铭的眉心皱出细小的川字,却在触及张桂源眼底那抹暗色时松了手。
艾洛蒂的指尖还悬在半空,残留的温度像被风吹散的烟。
她细心的注意到张桂源说谎时,睫毛会极轻地颤一下——就像此刻,他垂眸替她理了理被抱皱的袖口,动作克制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玻璃制品。
艾洛蒂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小艾洛蒂“对不起,刚才……”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为何只捂住陈浚铭的眼睛,却在撞进张桂源视线时突然失了声。那里面没有责备,只有一种她读不懂的、被夕阳镀成琥珀色的沉静。
他早就看见了。
看见她在两个背影间踌躇的脚尖,看见她因选择而皱起的鼻尖——就像很久以前,她在书房踮脚够书时,他站在书架另一端,无声地抽出了她想要的那本。
张桂源“我知道……”
张桂源的声音混进风里,轻得几乎像幻觉。
张桂源“你只是……时间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