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睡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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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完最后一轨和声，刘耀文把耳机挂在脖子上，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进沙发。录音棚的冷气太足，他把手塞进卫衣兜里取暖，指尖却下意识地点开了微信。

置顶群“时代少年团”还在疯狂刷屏，他却一路往下滑，直到停在“四代陈毅恒”五个字上。

刘耀文盯着那个头像——陈毅恒去年换的，一只龇牙傻笑的萨摩耶，和他本人一样毛茸茸的。

拇指悬在屏幕上方，几次想点进去又缩回来。最后他像做贼似的，用左手捏住右手手腕，逼自己发出第一句话。

刘耀文“在吗。”

发完他就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仿佛那是个定时炸弹。

三十二秒后（他数了），屏幕亮了。

陈毅恒“在的，怎么了，师兄？”

陈毅恒回得中规中矩，但刘耀文能想象他瞪圆眼睛的样子——这人每次惊讶时上睫毛会刷到下睫毛，像两把打架的小刷子。

刘耀文开始打字。

“…就是…”

删了。

“…能不能…”

又删了。

最后他破罐子破摔，把脸埋进抱枕里，只露出两根拇指在键盘上蠕动。

刘耀文“能不能把你表姐的微信给我？”

发送的瞬间，他火速补了个[猫猫脸红.gif]——宋亚轩昨天刚发在群里的，说“适合告白”。

陈毅恒正在宿舍吃艾洛蒂给他买的寿司。看到这条消息时，叉子“当啷”一声掉进盘子里。

表姐？艾洛蒂？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人按下了他钢琴上的最高音区，尖锐得发痛。

怎么可能？他们明明——陈毅恒迅速回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面了？他们明明已经尽力避免让她和师兄接触了啊！

手机又震了。刘耀文发来[萨摩耶转圈.gif]，显然是在催。

陈毅恒的拇指悬在“姐姐”的名片上，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屏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陈奕恒的喉咙发紧，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声带。

陈毅恒“师兄难得求我一次。”

他对着空气说，声音像被雨淋湿的纸。

陈毅恒“好。”

发完这个字，他几乎是报复性地把名片推了过去，然后长按刘耀文头像，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刘耀文收到名片时，正在电梯里。镜面墙壁映出他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像只偷到鱼的猫。

他立刻给陈毅恒回了[萨摩耶蹦迪.gif]，又补了句。

刘耀文“改天请你喝奶茶。”

陈毅恒盯着那个蹦迪的狗头，突然很想哭。他想起去年冬天，刘耀文把羽绒服脱给他穿，自己冻得手背通红还笑着说“师兄脂肪厚”。现在那件羽绒服还挂在他衣柜里，袖口有块洗不掉的油渍——是那天陈毅恒偷偷抱着哭时蹭上的。

刘耀文几乎是屏着呼吸点进艾洛蒂的主页——生怕动作太大，就把这份突如其来的“允许”给惊跑了。

屏幕先是一片留白，微信默认的白色背景像刚下过雪的操场，干净得叫人心虚。

顶端那行小小的昵称，简简单单的“Elodie”，没有花体符号，也没有 emoji，却无端让刘耀文心里“咚”地一声，好像有人往深井里丢了颗石子。

他下意识用拇指蹭了蹭听筒，仿佛那里会沾到对方的呼吸。

往下一点点，是头像：一片低饱和度的灰蓝色天空，右下角斜斜探出半颗毛茸茸的脑袋——是一只小猫，只露出两只飞机耳，像偷偷从云端探头。刘耀文没忍住放大，猫瞳里映着一点暖橙色的光，他猜那是日落。

再往下，是朋友圈那一栏：空白，像一扇虚掩的门，门缝里什么也瞧不见。

他有点失落，又暗暗松口气——也许是仅好友可见。

目光继续往下滑，终于停在那行小字上。

个性签名：睡睡平安。

四个字，叠词软得像糯米团子，尾音带着一点点南方口音的黏糯。刘耀文读第一遍时没出声，第二遍却轻轻念了出来，喉咙滚过一阵温热。

刘耀文“睡睡平安……”

他忽然想起自己这半年几乎没在凌晨三点前合眼。录音、排舞、彩排、飞城市，每一次收工回到酒店，他都累得连澡都不想洗，可脑子还在嗡嗡转，像坏掉的磁带。原来有人把“好好睡觉”当成愿望挂在名字底下，竟会这么可爱，又这么奢侈。

他伸出食指，隔空在那四个字上描了一遍，仿佛能摸到软软的绒毛边。指尖离开时，屏幕微微暗了一格，签名后面的月亮图标亮起来——她开了“仅夜间模式可见”的彩蛋。

刘耀文心里“扑通”一下，好像无意中窥见了对方的小秘密：原来她真的在意睡眠，连微信界面都要替自己挡掉刺眼的白。

鬼使神差地，他把自己的手机亮度也调到最暗，好像这样就能和她用同一种夜色对视。屏幕反射出他微微翘起的嘴角——那弧度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刘耀文“睡睡平安。”

他又默念了一次，像在心里种下一颗小小的种子。

然后，他把自己的个性签名从原来的空白改成了“醒醒发财”。配她。

发完觉得太直白，两秒后又删了，改成“醒醒快乐”。

还是不够好。

他挠挠头，终于换成一句谁也看不懂的——

“Zzz & : )”

既像打瞌睡，又像弯弯的笑眼。

他盯着那两个符号，耳根慢慢烧起来，仿佛隔着两千公里的空气，有人已经听见他心跳的节拍。

——

她这边刚刚收工。张桂源还在跟制作老师核对最后一轨和声，她抱着保温杯小口地抿，嗓子干得发疼。划开手机，微信图标上突然冒出一个刺眼的红色“1”。

——“L.YW 请求添加您为朋友”。

头像是一只手绘的哈士奇，傻笑得露出整排牙齿。

艾洛蒂看到了来源是：陈毅恒推荐。

她眨眨眼，脑子先转了三圈，确认自己没看错。

她认为陈毅恒突然给她推人，多半是有急事，艾洛蒂没多想，指尖一点，“通过验证”。

几乎是下一秒，对面就“咻”地弹出一条。

刘耀文“你好呀。”

后面还挂着一个[猫猫探头.gif]。艾洛蒂被这速度吓了一跳，差点把保温杯摔了。

她歪头想了想，也回了个[小兔子鞠躬.gif]，然后补上一句。

艾洛蒂“你好！请问你是？是有什么事吗？”

她发完还顺手点开对方朋友圈，仅三天可见，背景图却是时代少年团巡演的灯海。

与此同时——刘耀文在房间里完成了一次毫无意义的折返跑。

刘耀文“通过了！通过了！”

他举着手机原地蹦了两下，拖鞋飞出去一只，砸在喝茶的宋亚轩腿上。

宋亚轩翻了个白眼，吹了吹热茶的热气。

宋亚轩“别像傻子行不行。”

刘耀文立刻把嘴角往下压，试图找回所谓“Bking 的沉稳”，可手指却比脑子快——

刘耀文“你好。”

[狗狗转圈.gif]

发完他就后悔了：太热情会不会吓到人家？可撤回时间已经过了，他只能抱着手机等。

艾洛蒂的消息进来时，他正把另一只拖鞋也甩了，赤脚踩在地毯上转磨。

“请问你是？有什么事吗？”一排小字，后面还挂着个乖巧的兔子表情。

刘耀文瞬间卡壳。对啊，他找她干嘛？

说想认识？太像搭讪。

说合作？八字没一撇。

说陈毅恒是他僚机？那小师弟可能会连夜扛火车跑路。

他攥着手机在屋里来回暴走，头发被自己薅成鸟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话框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消失了，再出现，又消失，像一只在洞口探头的小松鼠。

突然，他福至心灵。键盘被敲得噼啪响——

刘耀文“你好，我是时代少年团刘耀文。想着加你的微信，后续如果舞台或节目需要合作，沟通会方便一点^ ^”

打完最后一个波浪号，他盯着自己发出去的三行字，羞耻得脚趾抠地。

刘耀文“这理由也太官方了吧！”

他哀嚎一声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抱枕蒙住脸，只露出一双通红的耳朵。

艾洛蒂收到这条消息时，正在休息。

艾洛蒂“时代少年团…刘耀文！”

她轻声念了一遍，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上次为她带路带她找到马嘉祺的人的身影。

她倒是觉得刘耀文说的挺有道理，于是便用语音回复道。

艾洛蒂“好的好的！”

声音带着一点笑，像汽水开盖时“啵”地一下，气泡全涌上来。

刘耀文听见语音提示音，从沙发里猛地弹起。手机差点砸鼻梁上。点开语音，女生尾音轻轻上扬，带着一点点糯糯的腔调。

他听完，整个人像被扔进沸水的虾米，瞬间红透。

刘耀文把手机扣在胸口，深呼吸三次，才抖着手打字。

刘耀文“那……方便的话，下周我们彩排，你要不要来看看？”

发完他又觉得唐突，赶紧补了句。

刘耀文“可以让师弟们积累一下经验。”

屏幕那端，艾洛蒂笑出了声。她回头看了眼录音棚里还在埋头苦干的张桂源，低头回复。

艾洛蒂“好呀！正好我下周有空，非常感谢！”

想了想，又加了个[猫猫wink.gif]。

刘耀文盯着那个眨眼的小猫，原地蹦了个无声欢呼。

——

棚里的顶灯把化妆镜照得雪亮，镜面边缘的灯珠排成一条温柔的暖光。

艾洛蒂收回替张桂源理领子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对方衣领上淡淡的柔顺剂味——是薄荷混鼠尾草的香型，和他本人那股少年汽水味叠在一起，意外地好闻。

艾洛蒂“好啦！”

她退后一步，像完成一件小作品似的合掌给自己鼓了两下，掌心发出清脆的“啪、啪”。

张桂源顺势低头，看见她锁骨间的月牙型胎记，在灯下像一截会呼吸的紫藤。他脸更红了，耳尖几乎滴血，赶紧把眼神别到镜子里，却又不自觉去瞄她倒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