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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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日诡异却莫名“甜蜜”的梦境，让艾洛蒂白天都有些精神恍惚，眼底偶尔会掠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和思索。

这细微的变化，并未逃过有心人的眼睛。

这天下午，张函瑞准时前来进行每周的例行健康检查。

他依旧穿着那身洁白无瑕的医师袍，笑容温和，举止优雅，如同一位循循善诱的学者。

他一边为艾洛蒂测量着基础指标，一边状似随意地和她聊着天，话题从天气花园，巧妙地引到了城堡里一位负责照料玫瑰丛的老花匠身上。

张函瑞“说起来，老约翰真是令人敬佩。”

张函瑞轻轻收起血压计，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慨。

张函瑞“我早上过来时，看到他的腰伤似乎又犯了，疼得额头都是冷汗，却还坚持着要修剪那一片长势过于旺盛、刺又特别多的‘路易十四’玫瑰丛，说是怕枝条刮到经常路过的公主您。”

他说话时，浅褐色的眼眸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艾洛蒂的反应。

艾洛蒂正在整理袖口的手指微微一顿，立刻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真实的担忧。

艾洛蒂“老约翰先生的腰伤又犯了吗？很严重吗？那片玫瑰丛确实刺很多很密……”

张函瑞“看起来确实很痛苦。”

张函瑞点点头，语气带着专业的平和。

张函瑞“那种陈年旧疾，发作起来往往疼痛难忍，但又很难根治，需要长期的耐心调理和……尽量避免过度劳累。”

他巧妙地埋下了一个钩子。

艾洛蒂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心疼和不忍。

老约翰在城堡里侍弄了一辈子花草，对每一株植物都倾注了心血，尤其是母亲最爱的玫瑰园。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贪玩跑进母亲的玫瑰丛，还是老约翰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出来，自己被划了满手臂的血痕却只是憨厚地笑着说没事。

她沉默了几秒，忽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抬头看向张函瑞，眼神变得坚定而柔和。

艾洛蒂“张医生，您那里……有没有缓解这种疼痛比较有效的药膏或者贴剂？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您拿一些给我吗？”

张函瑞眼中闪过一丝预料之中的光芒，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

张函瑞“药膏是有的，但是……老约翰的脾气似乎有些倔强，直接给他，恐怕他未必肯接受。”

他精准地点出了另一个关键。

艾洛蒂“没关系。”

艾洛蒂却露出了一个温暖又带着点小狡黠的笑容，那笑容瞬间驱散了她连日来的些许阴霾，显得格外生动明亮。

艾洛蒂“我有办法让他收下。”

检查结束后，艾洛蒂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花园散步或者回房间看书。她先是去厨房，找到负责点心的女仆，小声商量了些什么，然后又独自去了储藏室。

张函瑞借着需要查阅一些旧医疗记录的理由，留在了庄园的小书房里，但他的注意力，却透过窗户，若有若无地追随着那个娇小的身影。

他看到艾洛蒂从储藏室里找出一个小巧精致的藤编篮子，篮子里铺上了柔软的碎花棉布。

然后，她将张函瑞“提供”的那几贴特效镇痛膏和一小瓶舒缓按摩精油仔细地放在篮子一角。

接着，厨房的女仆笑着送来了一小壶刚刚沏好、香气醇厚的红茶，以及几块松软可口、不太甜却非常适合老人吃的蜂蜜燕麦司康饼，还用小巧的保鲜盒装了起来，一起放进了篮子里。

最后，艾洛蒂自己又快步走到花园的工具房，避开老约翰，向他的学徒要来了一副半新的、但保养得很好的厚实园艺手套。

她仔细地将手套卷好，也放入篮中。做完这一切，她看着准备好的小篮子，似乎还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偏头想了想，随即从旁边的花圃里（并非老约翰负责的玫瑰园），精心挑选了几枝开得正好、颜色温暖的橙色多头蔷薇，细心剪掉尖刺，用一根丝带轻轻束起，也斜斜地放入了篮中。

顿时，原本普通的药膏和食物，因为这束花的点缀和整个篮子的精心布置，变得充满了温馨与关怀。

张函瑞站在窗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看着艾洛蒂低着头，神情专注地整理着篮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阳光洒在她柔软的发顶，勾勒出她细腻温柔的侧脸线条。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自然，那么真诚，没有丝毫施舍的意味，更像是在为一位敬重的长辈准备一份充满心意的礼物。

他脸上那惯有的、温和面具般的笑容不知不觉淡去了。浅褐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近乎惊讶的欣赏光芒。

他见过太多人表达“善意”，或出于礼仪，或出于炫耀，或出于怜悯。但像艾洛蒂这般，考虑得如此周到细心。

顾及老人的自尊心，将药品伪装成一次温暖的下午茶点心赠送。

体贴他的辛劳，准备了补充体力的茶点。

甚至细心到注意到那双可能被玫瑰刺磨损的手套，并替换上更好的。

最后，还不忘用一束充满生机与暖意的花朵来装点心情，传达纯粹的关怀……

这份细腻入微的体贴和发自内心的善良，远远超出了张函瑞的预料。这并非不谙世事的天真，而是一种深植于骨子里的、温暖而强大的共情能力与温柔。

就在这时，城堡的另一侧，训练结束后的张奕然正沿着巡逻路线冷峻地走过。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习惯性地扫过城堡的每一个角落。

然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花园一角。

他看到了艾洛蒂。

她正提着那个精心准备的小篮子，并没有直接走向正在忍痛劳作的老约翰，而是绕了一点路，走到了老约翰每日休息时必然会经过的那棵大橡树下。

她将篮子放在树下的木制长椅上，仿佛只是随意放置在那里。

然后，她拿出了一张小巧的卡片，用笔快速写了些什么，压在了茶壶下面。

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停留邀功，甚至没有看向老约翰的方向，只是像一只做完好事生怕被发现的小猫，脚步轻快地、悄无声息地迅速离开了，裙角在花丛中一闪而过。

张奕然的目光追随着她那迅速消失的、带着点小俏皮又无比真诚的背影，冷硬的面部线条似乎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松动。

他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审视着一切危险的眼眸里，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波澜。

他看到了那张被压住的卡片一角，上面画着一个简单却充满童趣的笑脸，旁边似乎还写了一行小字，距离太远看不清，但猜也猜得到，大概是“请享用”之类的温暖话语。

这种看似幼稚却又无比真诚的举动，这种默默付出却不求回报、甚至刻意回避感谢的姿态……

张奕然沉默地站在原地，按在剑柄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片刻。

他习惯了计算、危险、命令与服从，习惯了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解决问题。

而艾洛蒂这种全然发自内心、细腻周到至极的善良，像一道过于柔和纯净的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他冰冷严谨的世界，带来一种陌生而强烈的触动。

他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许久，才移开目光，继续执行他的巡逻任务。只是那冰冷的步伐，似乎比往常放缓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而躲在远处窗后的张函瑞，缓缓收回了目光。

他抬手，指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唇角重新勾起那抹温和的弧度，只是这一次，那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的兴味和探究。

张函瑞“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低声自语，浅褐色的眼底光芒闪烁。

这位艾洛蒂小姐，远比他最初评估的……要复杂和耀眼得多。

她不仅仅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目标，她本身的存在，就像一种温暖而强大的力量，不经意间就能触动人心。

这让他接下来的“观察”任务，似乎变得不再那么枯燥了。甚至，让他产生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想要更深层地去了解这份“光芒”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