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冲淡清洁日的琐碎不快,也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领导力”和“亲和力”并未因之前的挫折受损,阿美利卡决定在圆桌大厅搞点“团建”——他要举办一场虚拟的“自由先锋杯”美式橄榄球超级碗派对!
他事先并未充分征求他人意见,只是在会议结束时兴奋地宣布:“伙计们!紧绷的神经需要放松!明晚,就在这里,我们将体验地球上最激动人心、最体现团队精神、最…呃…自由的体育盛事!虚拟投影,沉浸式体验!爆米花、虚拟啤酒管够!穿上你们的休闲装!感受America's Game的魅力!” 他身后炸开炫目的全息广告:肌肉贲张的球员冲撞、精准的长传达阵、狂欢的人群、还有中场秀巨星演唱会的震撼预告。
当晚,圆桌大厅彻底变样。魔法沙盘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逼真的橄榄球场。震耳欲聋的球迷呐喊声、激昂的解说声、充满节奏感的流行音乐通过环绕立体声系统轰鸣。虚拟的彩带和纸屑在空中飞舞。巨大的全息屏幕悬浮在中央,播放着激烈的比赛。空气中弥漫着人造黄油爆米花和“自由牌”虚拟啤酒(一种尝起来像气泡苏打水的无害饮品)的味道。
阿美利卡本人穿着他支持球队的夸张球衣,脸上涂着油彩,头上戴着发光的犄角,像个大孩子一样在“球场边”又叫又跳:“冲啊!碾碎他们!达阵!耶!” 他抓起一把虚拟爆米花塞进嘴里,抓起一罐“啤酒”塞给离他最近的罗西亚:“Rossi!喝!别绷着!感受激情!”
罗西亚被硬塞了一罐“啤酒”,眉头拧成了疙瘩。震耳欲聋的噪音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混乱的场面与他追求的秩序感格格不入。他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坐在原地,对屏幕上肌肉男们的野蛮冲撞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野蛮…低效…毫无美感可言的消耗战。” 他试图调出自己的加密终端屏蔽噪音,但阿美利卡特意加强了信号干扰(为了“沉浸感”),导致他的屏幕雪花闪烁。
不列颠亚瑟穿着一尘不染的米色高领毛衣和卡其裤(他认为这是“休闲装”),端着一小碟用精致骨瓷小碗盛放的虚拟爆米花(他拒绝用纸筒),眉头紧锁。巨大的噪音让他心烦意乱,解说员夸张的俚语他完全听不懂,球员们粗鲁的庆祝动作在他看来有失体统。他试图找个安静的角落,但声浪无处不在。“这…这简直是对公共空间的声学污染!Ameri,能否…降低一些音量?或者至少关闭那毫无艺术性的…中场噪音表演?” 他对着阿美利卡大喊,声音被淹没在欢呼声中。
法兰西弗朗索瓦倒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一切,如同在欣赏一场异域文化的人类学展览。他拒绝了啤酒和爆米花,自己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虚拟的法棍面包优雅地撕着。“嗯…力量与对抗的原始美学…有点意思。但这音乐?” 中场秀开始,流行巨星在虚拟舞台上劲歌热舞,强烈的电子节拍让弗朗索瓦直摇头,“缺乏层次!没有灵魂!纯粹的感官轰炸!Ameri,中场秀应该是艺术的升华!比如一段芭蕾…或者至少是爵士!” 他试图向阿美利卡灌输艺术理念,同样被噪音淹没。
华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摆着一杯清茶(自备),与周围的狂热格格不入。他如同风暴眼中的宁静点,观察着屏幕上复杂的战术跑动、激烈的身体对抗、以及场边阿美利卡忘我的投入。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异质文化的好奇与疏离。巨大的声浪对他似乎影响不大,但每当有特别暴力的冲撞镜头时,他的指尖会在茶杯边缘无意识地轻轻一叩。
派对气氛在阿美利卡支持的球队完成一次惊天逆转达阵时达到高潮。他狂喜地跳上桌子(虚拟投影,不会损坏实体),振臂高呼,虚拟啤酒洒得到处都是。巨大的声浪和混乱让罗西亚的忍耐到了极限,他猛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深灰色大衣下摆带起一阵冷风,砰地关上了门。亚瑟也趁机捂着耳朵溜了出去。弗朗索瓦耸耸肩,对着华的耳朵(勉强能听见)说:“原始的热情…但缺乏持久的韵味。” 也优雅退场。
只剩下阿美利卡和华。喧闹的虚拟球场也渐渐安静下来(系统检测到观众离场)。
阿美利卡喘着粗气从桌上跳下来,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看着空旷的大厅和华,显得有些尴尬和失落。“呃…华,你觉得…怎么样?很带劲对吧?团队合作!逆境翻盘!”
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力量与策略的展示…令人印象深刻。” 他的评价含蓄而中立。“Ameri阁下对己方文化的热爱与推广…热情可嘉。”
阿美利卡挠挠头,看着一片狼藉(虚拟)的派对现场,又看看华面前那杯宁静的茶,突然觉得刚才的狂热有点…傻气。他清了清嗓子:“咳…那个,关于‘未来之钥’峰会…我想,或许可以增设一个‘全球体育与科技融合创新’分论坛?展示像这样的沉浸式技术应用?” 他试图把派对失败转化为工作机会。
华微微颔首:“技术应用的多样性,确可探讨。‘和平方舟’医疗船在远程医疗培训中,也应用了类似的全息模拟技术。或许…有经验可交流。”
一场失败的派对,却在最意想不到的角落,意外地为一场关于医疗技术的合作对话打开了缝隙。阿美利卡的文化输出尝试撞上了冰冷的现实,但至少,那杯茶的主人,没有直接否定他所有的热情。只是那震耳欲聋的噪音,恐怕会在其他三位的意识里,回荡好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