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

烟雨朦胧，江南水巷，罗府里一声呵斥“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居然把人放跑”一袭蓝衣端坐在茶桌旁，纤纤细手举着杯子端量着下人，“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是......是少爷他被人救走了”下人颤颤巍巍说，“哼，跑吧，跑不了多久，他就会乖乖回来向我求饶”说话的正是当今最受太子宠爱的罗府嫡子罗雍，“来人，将这奴才乱棍打死”说着抬手示意下人照办，“少爷饶命啊少爷啊啊…啊…啊啊呜呜——”不久这人没了叫声，“将人处理了”罗雍对旁边的护卫小云说。

在小云领命拖走尸体的声响里，罗雍捏着茶盏的指间泛白。窗棂突然传来细碎的“咔嚓”声，他猛地抬眼——暮色中，一道黑影正顺着垂花翻进庭院。

“好个大胆的贼！”罗雍折扇一甩，墨色衣摆旋即掠过茶几，朝着那黑影掠过去。那人玄衣裹身，面罩遮面，却在转身时露出一双似燃着烈火的眼：“罗雍！你纵容奸佞、草菅人命，今日便要讨个说法！”

话音未落，寒光闪过，沈韵袖中短刀已刺向罗雍咽喉。罗雍后仰避过，腰间玉笛骤然出鞘，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声里，茶盏被劈成两半，墨汁泼在屏风上，晕开一片狰狞。沈韵招式狠辣却带着股孤勇，罗雍越打越觉眼熟——这路拳法，分明是当年镇守边关的沈将军独门绝技！

念头刚起，罗雍扇骨已擦过沈韵手腕，血珠溅在他绣着云纹的袖口。沈韵吃痛，却趁机掷出半块玉珏：“睁大眼看看！这是沈家忠魂的印记！”说罢破窗而出，轻功绝好，转眼便没了踪影。

罗雍攥着玉珏，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忠”字刻痕，心口一阵发闷。小云进来收拾狼藉，见他出神，低声道：“少爷，这沈韵……听闻是沈将军遗孤，可太子殿下说……”

“闭嘴。”罗雍打断他，将玉珏藏入袖中，眼底暗潮翻涌——太子嘱咐他盯着沈家动向，可这满身是血的少年，真的是逆党吗？暮色漫过雕花窗，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恰似他此刻纠缠不清的心思。

暮色褪尽，黑夜如墨倾泻而下。罗雍独坐于案前，烛火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将他的影子扯碎又拼起。袖中玉珏被体温焐得温热，“忠”字刻痕像是沈韵满身血污时，仍挺直的脊梁。

他推窗而出，庭院里的梨花被夜风揉成碎雪，落在肩头竟比白天沈韵溅在袖口的血还要凉。暗卫隐匿在树影里，罗雍却挥手让他们退下——此刻他想独自循着那血的气味，去追沈韵消失的方向。

青瓦上霜色初凝，罗雍足尖轻点，檐角铜铃在夜风里发出细弱的呜咽，像沈韵掷出玉珏时，带着血沫的哽咽。他立于墙头，望向南城那片破败的民巷，月光渗不进的黑处，说不定正蜷着那个满身是血、却硬气如孤狼的少年。

忽有鸦鸣掠空，惊落几片枯叶。罗雍望着夜色里深不可测的暗处，攥紧袖中玉珏，指节泛白——这漫漫长夜，究竟要吞掉多少真相，又要让他的心，在猜疑与愧疚里辗转几个回合，才能等到沈韵再一次掷出玉珏时，把话说得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