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教室的灯光在地板上投下扭曲的光斑,陈思思的老师仍在机械地弹奏着。
她的指尖不断有金砂簌簌落下,融入琴键的缝隙,每落下一粒,时钟的指针就倒转一分,表盘上的裂缝也随之蔓延一分。
“老师!您醒醒啊!”陈思思试图再次靠近,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冰雪魔法在指尖凝结又消散,“我的冰魔法好像被什么力量克制了,根本无法靠近钢琴。”
王默握紧掌心的火焰,能感觉到契约传来的灼热力量:“罗丽说我的魔法和碎片产生了共鸣,也许我能试试。”
她小心翼翼地走向钢琴,那些悬浮在空中的金砂在靠近火焰时,果然像遇到水流的沙粒般退开一条通路。
“小心点,”罗丽在她耳边提醒,“这些碎片承载着强烈的执念,强行干预可能会被记忆反噬。”
王默的指尖刚要触碰到琴键,老师突然停下弹奏,缓缓转过头。
她的眼睛里没有焦点,瞳孔中浮动着细碎的金砂:“还差一个升fa……三十年前的比赛,我就是在这里弹错了……”她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微微颤抖,“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一定能弹对的……”
随着她的话语,钢琴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
王默看见无数画面在金砂中闪现:年轻的老师穿着白色演出服,站在聚光灯下的舞台上,身边站着个戴眼镜的男孩,手里拿着块怀表。
比赛结束后,女孩在后台哭泣,男孩把怀表递给她:“等你下次弹对了,我们就用这个怀表计时。”
“是记忆具象化!”罗丽惊呼,“碎片把她最遗憾的记忆变成了现实屏障!”
陈思思突然想起什么,从琴谱夹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这是我在老师办公室看到的,她说这是她年轻时的比赛照片。”
照片上的年轻女孩身边,果然站着个戴眼镜的男孩,他胸前的怀表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王默看着照片,又看看钢琴上的裂缝,突然明白了:“她不是在重复错误,是在寻找那个男孩!”
她试着让掌心的火焰变得柔和,轻轻覆盖在琴键上,“老师,您看,这张照片里的男孩……”
火焰与金砂接触的瞬间,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老师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她缓缓抬起手,指尖的金砂在琴键上拼出一个模糊的音符——正是那首曲子缺失的升fa。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疯狂倒转的时钟突然停住,表盘上的裂缝开始愈合。
“三十年前的雪天,他说要去买怀表电池,就再也没回来……”老师的声音恢复了正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一直以为是我弹错了曲子,他才离开的……”金砂从她指尖褪去,像潮水般退回钢琴内部,只在琴键上留下淡淡的印记。
陈思思扶住脱力的老师,冰雪魔法在她掌心凝成温暖的光团:“老师,您看,曲子完整了。”
她坐在钢琴前,指尖流淌出完整的旋律,最后那个升fa清晰明亮,像冬日里的阳光。
老师看着陈思思弹奏,突然笑了:“对,就是这个音……原来我一直记得。”
她从衣领里拿出半块怀表,表盖内侧刻着小小的音符,“他留给我的,只有这个。”
王默看着那半块怀表,突然想起幻境中银发精灵手里的信物,心跳漏了一拍:“老师,这怀表……”
“是很旧了吧?”老师摩挲着怀表,“后来我才知道,他那天是为了救过马路的小孩,被车撞了……我却一直以为是自己弹错了曲子。”
金砂彻底消失时,她的眼神变得清明,“刚才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一直在找什么。”
离开钢琴教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陈思思看着琴键上残留的微光,疑惑地问:“那些碎片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附着在老师身上?”
罗丽坐在王默的肩膀上,认真地说:“时间碎片会被强烈的执念吸引,你老师对过去的遗憾太深,就成了碎片的载体。刚才王默用火焰魔法温暖了碎片里的记忆,陈思思用完整的旋律填补了遗憾,才让碎片暂时平静下来。”
她们刚走出校门,就看见建鹏背着书包跑过来,脸上带着焦急:“你们听说了吗?植物园的老园丁疯了!他半夜在园子里挖地,说要找什么消失的凤凰木,还说看到树洞里有会发光的碎片!”
王默和陈思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罗丽的耳朵动了动:“是时间碎片!它转移到园丁身上了!”
植物园的晨雾还没散去,泥土的腥气中混杂着草木的清香。
老园丁正跪在一片空地上,用手疯狂地刨着土,指甲缝里渗出血丝也毫不在意。
他的身上沾着不少金砂,每当手指触碰到泥土,就有细碎的光芒从土里冒出来。
“张爷爷!您别挖了!”建鹏跑过去想拉住他,却被老人甩开。
老园丁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嘴里反复念叨着:“它就在这里……我和阿萤亲手种的凤凰木,怎么会不见了……”
王默注意到老人胸前挂着的旧照片,照片上年轻的园丁牵着扎马尾的女孩,两人在一棵开满红花的大树下笑得灿烂。
那棵树的花叶形状,和她在幻境中看到的凤凰木一模一样。
“建鹏,用你的植物魔法试试!”王默喊道,“罗丽说自然记忆能安抚碎片!”
建鹏立刻召唤亮彩,绿色的魔法光芒顺着他的指尖流入土壤:“叶罗丽魔法,植物的记忆,苏醒吧!”
随着他的咒语,被翻动的泥土开始震动,无数根须从地下钻出,在空地上勾勒出一棵大树的轮廓。
金砂突然从土壤中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光雾。
王默和陈思思在光雾中看到了完整的故事:五十年前的春天,年轻的园丁和叫阿萤的女孩在这里种下凤凰木,女孩说等树开花,就用树叶做书签。
后来女孩因病去世,园丁独自守护着那棵树,直到三年前的台风把树吹倒。
他一直不肯接受现实,总觉得树还在这里。
“原来他不是在找树,是在找和女孩的回忆……”陈思思的眼眶有些湿润,冰雪魔法在她掌心凝成透明的树叶,“每片树叶都记得阳光的温度,就像记忆会记得爱的人。”
王默的火焰魔法与建鹏的植物魔法交织在一起,温暖的光芒包裹着飞舞的金砂。
当光雾散去时,空地上真的冒出了一株小小的凤凰木幼苗,嫩绿的叶片上沾着金砂般的露珠。
老园丁愣住了,颤抖着伸出手抚摸幼苗的叶子,眼泪突然掉了下来:“阿萤,你看,它又长出来了……”他胸前的照片上,女孩的笑容在晨光中仿佛变得鲜活。
金砂从他身上褪去,融入幼苗的根系,幼苗瞬间长高了几分,在风中轻轻摇曳。
“成功了!”亮彩欢呼着转圈,却被罗丽拉住,“别高兴得太早,你们看天上!”
众人抬头,只见无数细小的金砂正从云层中飘落,像一场金色的雨。远处的城市天际线隐约扭曲,某栋高楼的灯光突然从亮变灭,仿佛时光在倒流。
“这些碎片只是暂时平静,并没有消失。”罗丽的脸色格外严肃,“它们在寻找新的宿主,而且数量越来越多了。”
王默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舒言发来的信息:“我在图书馆发现关于时间魔法的古籍,上面说碎片来自古代守护时间的精灵,她的怀表破碎后,执念化成了碎片。速来!”
当他们赶到图书馆时,舒言正站在古籍前,指着书页上的插画:“你们看这个精灵,是不是和王默描述的一样?她叫时砂,传说她为了保护人类朋友,牺牲了自己的记忆,导致时间魔法失控。”
插画上的银发精灵捧着半块怀表,怀表的裂缝中漏出的金砂,与他们遇到的碎片一模一样。
而在插画的角落,画着另一半怀表的图案,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散落人间,承载羁绊。”
王默突然感觉掌心的契约再次发烫,她摊开手,火焰纹路中浮现出半块怀表的虚影。
罗丽惊呼:“王默!你的魔法竟然和时砂产生了共鸣!”
窗外的金砂雨越下越大,城市里的时钟开始集体倒转。
王默看着掌心的虚影,又看看古籍上的插画,突然明白了钟楼精灵的话——她们不仅要寻找碎片,更要找到那个失落的时间守护者,解开这场跨越时空的执念之谜。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云端,银发的时砂正望着飘落的金砂,半块怀表在她掌心轻轻颤动:“很快……很快就能集齐所有碎片,重启时间了……”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与痛苦交织的光芒,“这一次,我不会再让遗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