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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与新圃

青崖柏

回青崖山的路,走得很慢。

清玄的灵力尚未完全稳固,走半个时辰便要歇脚。念尘背着简单的行囊,手里提着那把竹制药锄,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确认清玄跟在身后,像小时候生怕师父走丢的模样,只是眼神里的偏执已淡了许多,只剩下藏不住的关切。

路过黑风谷边缘时,能看到远处山林里残留的黑气,像未散的噩梦。清玄站在崖边,望着那片阴影,沉默了很久。

“他本可以走另一条路。” 清玄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怅然。墨渊的天赋不输于他,若当年没有执念缠身,或许真能成为一代宗师,而非堕入魔道。

念尘站在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手里的药锄在掌心转了转:“路是自己选的。师父,不必为不值得的人惋惜。”

清玄转头看他,琉璃色的眸子里带着笑意,像落了星光:“你倒是比以前果断了。”

念尘的耳尖微微发红,低头看着脚下的草叶:“跟着师父学的。”

清玄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继续往前走。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白衣上,泛着柔和的光,记忆恢复后的清冷里,多了一丝以前没有的松弛,像被雨水洗过的青崖山,通透而温润。

回到青崖山竹屋时,已是三日后的清晨。

李伯早已带着弟子打扫干净,药圃里的灵草在无人照料的日子里,竟也长得蓬勃,月心草的幼苗已蔓延到篱笆边,赤血藤顺着竹架攀爬,凝露草的叶片上挂着晨露,亮得像碎银。

清玄站在药圃边,指尖轻轻拂过一株凝露草,露珠滚落,滴在他手背上,微凉的触感让他眼底泛起温柔的涟漪。那些被遗忘的时光,那些以“阿玄”之名度过的日子,此刻与完整的记忆重叠,像两卷画轴合二为一,虽有裂痕,却拼凑出更完整的模样。

“念尘,” 清玄忽然说,“把那半块布料给我。”

念尘从怀里掏出布料,递过去时,指尖微微发颤。他知道师父要说什么——关于他那些藏在温柔里的偏执,那些想把“阿玄”永远留在身边的念头,此刻再也瞒不住。

清玄接过布料,看着上面残留的灵力印记,那是念尘在地宫时渡给他的护身灵力,带着不顾一切的炽热。他抬头看向念尘,眼神平静无波:“落霞城的暖房,你故意不让云松带我行;云栖镇的药市,你总在我提‘清玄’时转移话题;黑风谷外,你宁肯自己受伤,也不让我靠近地宫……”

念尘的头埋得更低,手指紧紧攥着药锄,指节泛白,像个等待责罚的孩子。

“我知道你怕什么。” 清玄的声音忽然放软,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发顶,动作与多年前在松树下教他练剑时一模一样,“怕我记起一切,就不再需要你;怕‘清玄’回来,‘阿玄’就消失了。”

念尘猛地抬头,眼里蓄着水汽,喉咙发紧:“师父,我……”

“念尘,” 清玄打断他,眼神温和却坚定,“无论是清玄,还是阿玄,都是我。” 他指着药圃里的月心草,“就像这草,无论在落霞城的暖房,还是在青崖山的药圃,根始终在这里。”

他顿了顿,看着念尘泛红的眼眶,继续道:“你护着‘阿玄’,是怕我受伤;我记起一切,也不会推开你。我们之间,从来不是‘需要’与‘被需要’,是……” 他想了想,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是药圃里的草与土,谁也离不开谁。”

念尘的心脏像被温水浸过,又酸又软。积压在心底的不安、愧疚、偏执,在这一刻忽然烟消云散,只剩下难以言喻的轻松,像压了多年的石头终于被搬开。

他忽然上前一步,轻轻抱住清玄,动作小心得像捧着易碎的瓷器:“师父……”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带着哽咽的暖意。

清玄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指尖触到他后背尚未愈合的伤口,眉头微蹙:“回去我给你换药。”

接下来的日子,竹屋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却又有些不同。

清玄会在清晨指导念尘练剑,剑招依旧是当年的基础式,只是偶尔会停下,纠正念尘过于凌厉的剑势:“刚易折,柔能久,你的剑里,还藏着戾气。” 念尘便收了锋芒,跟着师父的节奏,一招一式,练得沉稳。

念尘则会在傍晚为清玄煮山药粥,放双倍的山药,像在落霞城暖房里那样。清玄每次都会多喝半碗,看着念尘收拾碗筷的背影,眼底的笑意里,藏着只有自己知道的纵容——他何尝不知,念尘是在用这种方式,确认“阿玄”的记忆没有被抹去。

药圃被重新规划过,清玄在中间留了块空地,让念尘种满了蒲公英。白色的绒球在风里散开时,念尘会指着那些种子,对清玄说:“它们会找到新地方扎根。” 清玄便笑着点头:“我们也一样,在这里扎得很稳。”

偶尔,清玄会坐在松树下,翻看当年的药经,书页里夹着一片干枯的薄荷叶,是念尘在落霞城暖房里阴干的。他指尖划过叶片,会想起阿玄蹲在天窗下种薄荷的样子,想起念尘那时眼底的温柔与偏执,嘴角会不自觉地弯起。

念尘则会在练剑的间隙,看着师父在药圃里忙碌的背影,阳光落在师父发顶,像镀了层金边。他不再害怕师父的目光里有别人,因为他终于明白,师父的“好”从来不是均分的,对苍生是悲悯,对墨渊是惋惜,而对他,是藏在岁月里的、独一无二的牵挂。

这年深秋,第一场雪落在青崖山时,药圃里的月心草开了满畦,银绿色的叶片在雪光里泛着微光。

清玄和念尘坐在竹屋的窗边,炉上煮着赤血藤鸡汤,香气混着雪的清冽,在屋里弥漫。

“明年,在这里种一片薄荷吧。” 清玄忽然说,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像你在落霞城种的那样,夏天闻着凉快。”

念尘正在擦剑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师父,师父的眼神里带着笑意,清澈而温暖,像早已看穿了他所有的小心思。

“好。” 念尘笑了,眼底的偏执彻底化作温柔,“再种些蒲公英,师父说过,它们能清热解毒,也好看。”

炉火噼啪作响,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覆盖了药圃,覆盖了松枝,却盖不住竹屋里的暖意。

清玄看着念尘认真擦剑的侧脸,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跌进冰窟的小徒弟,冻得发紫的嘴唇里,还在喊“师父”。那时他便知道,这颗种子,终将在他的药圃里,长成最坚韧的模样。

而念尘擦着剑,偶尔抬眼,看到师父望着炉火出神,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忽然觉得,所谓圆满,大抵就是这样了——有药香,有月光,有雪,有你,还有漫长岁月里,慢慢沉淀的、无需言说的默契。

雪落在竹瓦上,沙沙作响,像在为这段跨越了遗忘与执念的羁绊,轻轻唱着安稳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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