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的金属门被热浪掀得嗡嗡作响时，源澜正蹲在墙角给她的藤蔓浇水。
透明水壶里的营养液刚洒下去，青绿色的藤蔓就“嗖”地蹿高半寸，卷着她的手腕轻轻晃了晃，活像只讨食的猫。
“省点力气。”
源澜戳了戳藤蔓顶端的嫩芽，
“待会儿烧起来别怪我没提醒你。”
话音刚落，训练室的温控系统“嘀”地响了一声，红色警示灯在天花板上滚过。
源澜抬头就看见源柔站在场地中央，指尖跃动的火焰把她的发梢染成暖金色。
“听说你这星期都在练防御？”
源柔挑眉，随手往旁边的合金柱上甩了个火球。
沉闷的爆炸声里，金属柱表面瞬间熔出个焦黑的坑，“木系的韧性可不是靠躲出来的。”
源澜摸着藤蔓的手顿了顿。她当然知道。
上周模拟考核时，她的藤蔓被源柔的火焰烧得只剩焦黑的残根，裁判喊停时，她甚至能闻到自己头发被火星燎到的糊味。
那天晚上她对着训练记录看了三遍，屏幕里源柔的火焰像条张牙舞爪的红蛇，而她的藤蔓总是在硬碰硬的瞬间就溃不成军。
“那也比某人只会用蛮力强。”
源澜深吸一口气，打了个手势。
原本缠在她手腕上的藤蔓突然炸开，数不清的绿藤像暴雨般铺展开，在她身前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源柔嗤笑一声，周身的火焰猛地暴涨。
她足尖点地冲向源澜，火焰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焰尾，训练室的温度瞬间飙升到四十五度。
源澜看见自己手背上渗出的汗珠刚冒头就被蒸发，藤蔓叶片却反而更绿了些，甚至有细小的卷须在热浪里欢快地扭动。
“有意思。”
源柔的火球砸在藤网上时，源澜听见了滋滋的声响。
预想中的燃烧没有出现，那些藤蔓像有生命般迅速纠缠、收紧，把火球牢牢裹在中间。
火焰在密闭的空间里挣扎了几下，最后变成几缕青烟从藤缝里钻出来。
“这招叫‘焖烧’？”
源柔愣了愣，随即笑得更欢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猾？”
源澜没答话，注意力全在脚下。
刚才挡住火球的藤蔓已经变得有些焦脆，她悄悄催动异能，新的嫩芽立刻从焦黑的藤蔓节点上冒出来，转眼就长成郁郁葱葱的新枝。
这是她琢磨了整整三天的法子——木系的韧性不在于硬抗，而在于“换”。
用旧的藤蔓消耗火焰的力量，同时在灰烬里催生出新的生机。
就像奶奶种在院子里的爬山虎，就算被台风刮断了枝桠，过不了几天总能从墙缝里钻出新的绿芽。
“看招！”
源柔的声音突然拔高。源澜抬头，看见漫天火雨从头顶砸下来，每一朵火星都拖着长长的焰尾，像场盛大又危险的烟花。
她立刻让藤蔓在头顶结成穹顶，同时把脚下的土壤翻松，无数根须像毛细血管般扎进地底。
火雨砸在藤制穹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源澜感觉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震动，那是藤蔓的根须在吸收土壤里的水分，再顺着茎秆源源不断地输送到顶端。
蒸腾的水汽混着草木的清香在空气里弥漫，竟让灼热的训练室多了几分雨后森林的湿润。
“还没完呢！”
源柔突然收起火焰，身形快得只留下残影。
源澜刚意识到她要绕后，就感觉后背一阵灼热——源柔竟然把火焰凝聚成细如发丝的火线，顺着藤蔓的缝隙钻了过来。
“嘶——”火线擦过胳膊时，源澜疼得倒抽冷气。
她的藤蔓立刻疯长着缠向源柔的手腕，却被对方轻巧地避开。
源柔的火焰突然变得像条灵活的鞭子，在藤蔓间穿梭游走，专挑那些最细嫩的新芽下手。
眼看刚长出来的新藤又被烧得蜷起，源澜急得想跺脚。
就在这时，她瞥见墙角那盆被遗忘的绿萝——
上周被源柔的火球燎到后，半盆叶子都枯了，今天早上她顺手浇了点营养液，没想到枯叶子底下竟冒出圈嫩得发白的新芽。
“有了！”
源澜眼睛一亮，突然收回所有藤蔓。
源澜的火焰扑了个空，正疑惑时，就看见那些原本缠绕在一起的藤蔓突然散开，像无数条绿色的绸带般飘向空中，在她周围织成个巨大的圆环。
“这是要干什么？”
源柔皱眉，刚想冲破圆环，就发现那些藤蔓突然开始分泌粘稠的汁液。
汁液在空中遇到高温，瞬间变成白茫茫的雾气，把整个训练室都笼罩其中。
“咳咳！你搞什么鬼？”
源柔的声音在雾气里闷闷地传来，带着点被呛到的咳嗽声，
“这是什么东西？闻起来像烂树叶！”
“是桉树汁和薄荷的混合液。”
源澜忍着笑回答。
她早就查过，桉树的汁液遇热会产生阻燃的雾气，薄荷则能刺激呼吸道——
虽然对异能者造不成实质伤害，但足够让源柔的动作慢半拍了。
雾气里传来火焰炸开的声音，却比刚才弱了不少。
源澜闭着眼，全凭藤蔓传递的震动感知源柔的位置。
当她感觉到右侧传来强烈的热源时，突然收紧了藤蔓圆环。
“唔！”
源柔的闷哼声近在咫尺。
那些散开的藤蔓瞬间收紧，像只巨大的绿色手掌，把猝不及防的源柔牢牢裹在中间
这一次，源澜特意让藤蔓留出细小的缝隙，既能透气，又能让对方看清外面——
看清那些从藤蔓节点上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新叶，在灼热的温度里依然生机勃勃。
“你输了。”
源澜的声音带着点喘，却异常清晰。
她走到被裹成绿色茧子的源柔面前，戳了戳藤蔓上沾着的小火苗——那点火星刚碰到藤蔓，就被表面的汁液浇灭了。
雾气渐渐散去，源柔透过藤蔓的缝隙瞪她，脸颊因为缺氧泛着红晕，眼神却亮得惊人：
“算你厉害。不过下次——”
“没有下次啦。”
源澜笑着打断她，伸手解开藤蔓，“月度考核我赢定了。”
源柔刚挣脱束缚就伸手去推她，却在碰到她胳膊时顿住了。
源澜的小臂上有块明显的红肿，是刚才被火线擦过的地方，此刻正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笨蛋。”
源柔的声音低了些，从口袋里摸出支烫伤药膏丢给她，
“韧性不是硬扛，也不是耍小聪明。”
药膏砸在源澜手里时，她看见源柔转身时，发梢还沾着片没烧完的绿藤叶子。
训练室的温控系统终于恢复正常，冷气嘶嘶地吹着，把空气中的草木香和烟火气慢慢吹散。
藤蔓在脚边轻轻蹭着她的脚踝，林晚低头，发现最粗的那根藤蔓上，竟然缠着朵小小的、用火焰烤出来的焦黄色花形印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源柔偷偷烙上去的。
“喂，”
她抬头喊住正要离开的源柔，晃了晃手里的药膏，
“下次考核，敢不敢试试我的新招？”
源柔回头，嘴角扬起个灿烂的笑：
“随时奉陪。不过到时候输了别哭鼻子，你的藤蔓可没地方给你擦眼泪。”
训练室的门关上时，源澜摸着藤蔓上的焦花笑出声。
手腕上的终端突然震动，弹出条新消息，是系统提示“精神力强化”奖励已发放。
她感觉脑海里像被注入了股清凉的溪流，原本因过度使用异能而发胀的太阳穴瞬间舒服多了。
藤蔓在她脚边欢快地打着转，顶端的嫩芽轻轻蹭着那块红肿的烫伤。
源澜低头看着它，突然觉得，木系的韧性或许不只是在灰烬里重生，更是在一次次碰撞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生长方式。
就像现在这样，带着点烟火气，也带着点不肯认输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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