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风像细碎的刀片,从峡谷的缝隙里呼啸而过。冰灵族的旧址早已覆满寒霜,石柱倾塌,符纹黯淡,只剩风声在空旷的废墟间低吟。
夜离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她的耳尖冻得通红,却仍竖着去捕捉风中那一丝熟悉的旋律——冰灵族的歌谣。那是母亲曾在她睡前轻轻哼过的曲子,传说它能安抚躁动的能量节点,让天地间的灵力恢复平稳。可自从蚀影教入侵,这首歌谣就和族人一起,被烈火与黑暗吞没。
“夜离,你确定这里还有歌?”源澜缩在她身后,披着一件明显大了两号的皮斗篷,看起来像一只圆滚滚的雪团。她一边哆嗦一边嘀咕,“我总觉得,再往前走,我们会被风刮成冰雕。”
夜离没回头,只抬手按住胸前的冰坠——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如果歌谣还在,它一定藏在试炼之地。”
试炼之地,是冰灵族的圣地,只有通过三重考验的族人才能进入。夜离小时候只远远看过它一眼,那时的她还不懂为什么长老们每次提到它,眼里都会闪着光。
她们穿过一片冰林,树枝像透明的玻璃,轻轻一碰就叮当作响。源澜小心翼翼地绕过一根低矮的枝杈,结果不小心踢到一块冰石,“咚”地一声,整个人扑倒在雪地里,留下一个完美的人形印。
夜离停下脚步,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你是打算给后人留个‘到此一游’的印记吗?”
源澜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假装镇定:“我这是在测试雪的柔软度,为你接下来可能的摔倒做准备。”
夜离翻了个白眼,继续向前。
试炼之地的入口是一座半埋在雪中的石门,门上刻着古老的冰灵符文。夜离将冰坠贴在石门上,符文像被唤醒的星辰,逐一点亮。
“哇……好酷。”源澜瞪大了眼睛,“比我上次看的烟花还好看。”
石门缓缓开启,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仿佛连呼吸都要凝成冰晶。里面是一条长长的冰廊,墙壁上嵌着蓝色的光晶,照亮了地上的纹路——那是歌谣的音符,以符文的形式流淌在地面。
夜离深吸一口气,踏上了第一枚音符。
瞬间,冰廊的尽头传来低沉的吟唱声,那声音古老而温柔,像母亲的手抚过她的发顶。音符在她脚下亮起,她不由自主地跟着旋律哼唱起来。起初声音颤抖,后来越来越稳,直到整个冰廊都回荡着她的歌声。
源澜站在一旁,听得眼睛发亮:“原来这就是冰灵族的歌谣啊……感觉心里暖暖的,连脚趾都不那么冷了。”
唱到最后一个音符时,冰廊尽头的墙壁裂开,露出一间圆形的石室。石室中央立着一根冰晶柱,柱内封存着一卷泛着蓝光的羊皮卷——那是完整的歌谣谱。
夜离伸出手,冰晶柱化作点点光屑,羊皮卷缓缓落在她掌心。她展开,看到了完整的歌词与音符,每一个字都像有生命般在她眼前跳动。
“走吧。”夜离合上羊皮卷,声音里带着一种坚定,“我们要让这首歌重新响起。”
战争结束后的第一个冬夜,冰灵族的幸存者们聚集在临时搭建的营地。篝火噼啪作响,映红了人们的脸庞。夜离站在人群中央,手里握着那卷羊皮卷。
“夜离,你确定现在唱合适吗?”一位年长的族人低声问,“这首歌……已经很多年没听过了。”
夜离微微一笑:“正因如此,才该现在唱。”
她深吸一口气,唱出了第一句。那旋律像初雪落在湖面,轻轻荡开涟漪。起初,只有几个人跟着哼唱,但很快,更多的声音加入进来。有人眼眶泛红,有人忍不住落泪,还有人笑了——那是一种从心底涌出的、久违的温暖。
源澜站在人群边缘,本想维持她一贯的淡定形象,结果唱到副歌时,声音比谁都大。她还一边唱一边挥动着手里的烤串,差点把旁边小孩的帽子戳掉。
“源澜,”夜离在歌声的间隙瞪了她一眼,“你是来唱歌的,还是来当指挥棒的?”
源澜眨眨眼,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这是在打节拍。”
众人忍不住笑出声,但这笑声并不破坏氛围,反而让那首歌多了一丝生活的烟火气。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天空中飘起了雪花,雪片在篝火的映照下闪着金色的光。营地周围的能量节点——那些因战争而紊乱的灵力漩涡——缓缓稳定下来,像被温柔的手安抚过的孩子,终于安静入睡。
“真的……有用。”那位年长的族人喃喃道,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喜悦。
夜离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知道,这首歌不仅仅修复了能量节点,更修复了族人之间因战争而产生的隔阂。它像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将离散的心灵重新连接在一起。
“夜离,”源澜走到她身边,递来一杯热奶茶,“你唱得真好听。虽然我唱得也不差。”
夜离接过奶茶,轻轻碰了碰她的杯子:“谢谢你陪我去试炼之地。”
“谢什么啊,”源澜摆摆手,“下次探险记得带上我就行。最好是春天去,冬天太冷了。”
夜离笑了,抬头望向满天飞雪。歌谣的旋律依旧在她耳边回荡,像在诉说着一个简单却深刻的道理——即使在最深的寒冬,只要心中有歌,就不会失去春天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