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是沈溯的母亲。
是她的婆婆。
这个信息像魔咒一般一直在她脑子里疯狂回响，已经压过了碾压宋静怡的痛快，只剩下被愚弄被欺骗的愤怒。
领证那天在林律师的办公室，他们母子两人的公事公办的态度和对话，还有后来林羡对沈溯的过度关心，所有的一切现在在顾星澜的心里都充满了讽刺。
原来她才是那个最傻的傻子，在婆婆和老公面前像小丑一样跳来跳去。
而这位婆婆还不仅全程旁观，甚至还不带一丝质疑的点头答应了这场拙劣的婚姻。
沈溯呢？他是不是也在心里嘲笑她呢？
钥匙扣被她紧紧的攥在手心，她需要答案，立刻！马上!
顾星澜顾总，各位董事，宋总涉及指使他人诽谤我司代言人及副总，证据确凿，严重损害集团声誉。我提议，即刻暂停宋静怡女士在集团的一切职务，接受内部调查，并配合司法机关工作！相关证据链，我会请法务部立刻整理提交！
她说完，不再看任何人，尤其是面如死灰的宋静怡和一脸震怒的顾建成，转身，径直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会议室。
她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甚至没等电梯，直接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沿着楼梯快步向下。
冰冷的空气灌入身体，却丝毫浇不灭心头的怒火和混乱。
她只有一个目的地——沈溯的公寓。
站在那扇熟悉的深棕色门前，顾星澜深吸一口气，抬手用力拍门。
“砰砰砰！”
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顾星澜心头怒火烧起，再次抬手，更重地拍下去。
顾星澜沈溯！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
门内终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门被拉开一条缝，沈溯站在门后。身上只套了一件宽松的灰色T恤，右肩处能看到绷带的痕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头发微湿，带着水汽。
他看到门外一脸怒意的顾星澜，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的错愕，随即归于一片深沉的平静。
沈溯有事？
他的声音带着伤后的低哑，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他这副平静的样子，彻底点燃了顾星澜压抑了一路的怒火。
顾星澜有事？沈溯，你问我有没有事？！
顾星澜一把推开门，直接闯了进去，反手将门重重关上。
顾星澜林羡是你妈！她是你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在她面前演戏，在你妈面前和你签什么狗屁协议，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意思？！
沈溯被她突如其来的爆发逼得后退了半步，靠在玄关的墙壁上，右肩的绷带因为动作牵拉而让他微微蹙了下眉，但他没有辩解，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他的沉默在顾星澜看来无异于默认和嘲讽。
顾星澜说话啊！沈溯！说话！
顾星澜逼近一步，仰头死死盯着他。
顾星澜领证那天，她就在哪儿，你们装得跟第一次见面一样！幸会林律师，幸会沈先生。呵呵。演的真好，还有后来，她一遍遍的要你的体检报告，根本不是什么信托流程，那是你妈借着这个事在担心你！你们母子俩，把我当猴耍呢？！
沈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她灼人的视线，声音低沉。
沈溯她…有她的理由。
顾星澜理由？什么理由？默许甚至促成自己儿子和一个为了股权假结婚的女人领证？看着她儿子陪别人演一场随时可能结束的戏？沈溯，你妈是顶尖的信托律师！她比谁都清楚这场交易的本质！她图什么？
顾星澜越说越激动，一股巨大的委屈和难堪冲上鼻尖，眼眶微微发红，但她倔强地仰着头，不让那点湿意落下。
顾星澜还有你！沈溯！你明明知道！你看着我疑惑，看着我试探，看着我像个傻瓜一样揣测她为什么那么关心你！你一个字都不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嚣张跋扈、一心只想夺回家产的大小姐，根本不配知道你们沈家的事？不配知道你身边的人。
她猛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枚一直被紧紧攥着的、带着她体温的银色钥匙扣戒指，狠狠拍在玄关的矮柜上！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顾星澜这场各取所需的戏码，真是精彩绝伦！连道具都这么廉价又讽刺！
她看着那枚小小的、廉价的“戒指”，再想到她自己紧张的团团转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时候，所有人都瞒着她有应对措施时，巨大的落差让她心口像被塞满了冰冷的石头。
顾星澜宋静怡出招，你妈出手了，把你保护得滴水不漏。我呢？我这个所谓的妻子，在你和你妈眼里，到底算什么？一个需要时拿来挡箭、用完就丢的工具？还是这场戏里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小丑？！
沈溯的目光终于从那个被拍在柜子上的钥匙扣，移回到顾星澜因愤怒和委屈而涨红的脸上。
她眼中的泪水刺痛了他。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那句深埋在心底的不是这样，那句关于他在省队选拔就记住的那个倔强少女的秘密，那句假结婚是我唯一能靠近你的借口……无数话语堵在喉咙，却被他肩膀上隐隐传来的抽痛和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害怕袒露真心后再次失去的恐惧死死压住。
最终，他只是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干涩而艰难的说道。
沈溯顾星澜，这件事……很复杂。我妈她……没有恶意。
顾星澜没有恶意？
顾星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冷笑一声，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尽了。
顾星澜好！好一个没有恶意！沈溯，你们沈家的好意，我顾星澜受不起！
她不再看他，转身就要拉开门离开。
就在这时，沈溯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的名字赫然是“妈”。
顾星澜拉门的动作猛地顿住，背影僵硬。
沈溯看了一眼手机，又看向顾星澜僵直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电话铃声固执地响着，在两人之间紧绷到极致的沉默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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