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高中的升旗仪式向来庄严肃穆，但今天的氛围格外躁动。林阮站在高二三班的队列里，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像无数小针扎在背上。

"第三排第六个，鞋带散了。"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阮低头，发现自己左脚的鞋带确实松了。她刚要弯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抢先一步按在了她的鞋面上。

整个操场瞬间安静下来。

讣奕单膝跪地，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鞋带间，系出一个完美的蝴蝶结。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个姿势让他校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上那个小小的黑痣。

林阮耳根发烫，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裙摆。她能听到周围倒吸冷气的声音，甚至隐约有女生小声尖叫。这也难怪——明德高中的年级第一、向来不近女色的讣奕，此刻正跪在她脚边，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次。

"好了。"讣奕站起身，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脚踝，引起一阵战栗，"下次注意。"

他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操场上格外清晰。林阮抬头，对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只有她才懂的温柔。

"谢...谢谢。"她结结巴巴地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讣奕嘴角微扬，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留下林阮站在原地，成为全校瞩目的焦点。升旗仪式接下来的时间，她都能听到周围窃窃私语：

"那是讣奕？我眼花了吗？"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阮姐到底用了什么魔法..."

解散铃声响起，人群如潮水般涌向教学楼。林阮刚迈步，就被韩婷一把拉住。

"阮阮！"韩婷眼睛瞪得像铜铃，"你和讣奕...你们..."

林阮抿嘴笑了笑，没有否认。自从上周她和讣奕在琴房接吻被路过的教导主任撞见，两人的关系就不再是秘密。虽然讣远山勃然大怒，但出乎意料的是，宋茜却表现得出奇地平静，甚至私下对林阮说："我早就知道。"

"快说细节！"韩婷拽着她的胳膊摇晃，"什么时候开始的？谁先表白的？讣奕私底下也这么冷吗？"

林阮正要回答，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向她们走来。讣奕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林阮忘在操场的水杯，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学生们自动让出一条路，像摩西分红海。

"你的。"他将水杯递给林阮，指尖在她手心轻轻挠了一下，只有她能察觉的小动作。

"谢谢。"林阮接过水杯，发现里面已经装满了温水，温度刚好是她喜欢的。

韩婷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讣奕瞥了她一眼，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转向林阮："放学等我，社团有事。"

林阮点头，看着讣奕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如松。直到他走远，韩婷才回过神来。

"天啊..."她捂住胸口，"讣奕居然会给人接水...还记住了你喜欢的温度..."

林阮笑着拧上杯盖，没有告诉韩婷这还不是最惊人的——讣奕甚至记得她每个月生理期的日期，会在那几天默默调低教室空调温度，还会在保温杯里泡好红糖姜茶。

上午的课程平淡无奇。数学课上，林阮昏昏欲睡，昨晚和讣奕视频到太晚，现在困得眼皮直打架。她强撑着记笔记，却发现自己写的东西越来越像鬼画符。

"林阮。"数学老师突然点名，"上来解这道题。"

林阮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向黑板上的函数题，大脑一片空白。她磨蹭着站起身，正准备承认自己不会，一张纸条从旁边递了过来。

是讣奕。他面色如常地看着课本，仿佛刚才那个偷偷传纸条的人不是他。林阮悄悄展开纸条，上面是工整的解题步骤，甚至标注了易错点。

她顺利解完题，回到座位时，手指在桌下轻轻碰了碰讣奕的手背，以示感谢。讣奕没有反应，但耳尖却悄悄红了。

下课铃响，同学们鱼贯而出。林阮慢吞吞地收拾书本，等教室里只剩她和讣奕。

"谢啦。"她凑到讣奕耳边小声说，"救我一命。"

讣奕合上课本，转头看她，"昨晚几点睡的？"

"一点...左右？"林阮心虚地眨眨眼。

讣奕皱眉，"我说完晚安是十一点半。"

"我...我后来又刷了会儿题。"林阮低头玩手指。

讣奕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撒谎。"他声音低沉，"我看到你抖音在线了。"

林阮瞪大眼睛，"你监视我？"

"关心。"讣奕纠正道，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盒，"吃吧，补觉。"

林阮打开盒子，里面是她最爱的草莓奶油三明治，旁边还有几块心形巧克力。她抬头，看到讣奕正低头整理笔记，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嘴角却微微上扬。

"你做的？"她咬了一口三明治，奶油香甜不腻。

讣奕点头，"第一次，糖可能放多了。"

林阮心头一暖。她知道讣奕从不吃甜食，却为了她专门学了烘焙。这个曾经连钢笔被碰都要皱眉的洁癖少年，现在愿意为她沾满面粉和奶油。

"好吃。"她塞了满嘴，含糊不清地说。

讣奕轻笑，伸手擦掉她嘴角的奶油，"慢点，没人抢。"

午休时分，林阮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回来时，她发现讣奕的座位围了一圈女生，最前面是个脸红得像苹果的低年级学妹，正递出一封粉色的信。

林阮站在门口，胃里突然泛起酸涩。她知道讣奕有多受欢迎，也明白自己不该小心眼，但看到这场面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学长...我..."小学妹的声音细如蚊呐。

讣奕头也不抬地整理试卷，"有事？"

"这个...请收下！"小学妹鼓起勇气将信递上前。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讣奕接过信，三两下折成纸飞机，抬手飞出窗外。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犹豫。

"抱歉。"他语气平淡，"心里有人了。"

学妹哭着跑开，其他女生也识趣地散开。讣奕这才抬头，准确无误地看向门口的林阮，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林阮走过去，假装整理书本，"挺无情啊，奕神。"

讣奕将一本笔记推到她面前，"打开。"

林阮翻开，发现是今天的数学笔记，但在页脚空白处，画着一个Q版的小阮阮，旁边写着：「我的」。

她心头一热，刚要说话，讣奕突然凑近，在她耳边低语："我眼里从来只有一个人。"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林阮瞬间从耳朵红到脖子根。

下午体育课，林阮突然肚子疼，脸色煞白地坐在看台上。讣奕本来在篮球场训练，看到她不对劲立刻跑了过来。

"怎么了？"他蹲下身，眉头紧锁。

林阮摇头，"没事...就是..."她不好意思说出口。

讣奕却立刻会意，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等我。"

他快步离开，不一会儿拿着保温杯回来，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红糖水。林阮小口啜饮，惊讶于他的细心。

"你...怎么知道？"她小声问。

讣奕耳尖微红，"日历。"他简短地回答，然后补充，"你的生理期，每个月18号左右。"

林阮瞪大眼睛，"你连这个都记？"

"嗯。"讣奕看向别处，"重要的事都记。"

体育老师吹哨集合，讣奕不得不回去训练。林阮裹着他的外套，看着篮球场上那个奔跑的身影，心里暖暖的。外套上有淡淡的雪松香气，是讣奕的味道。

放学后，林阮如约在教室等讣奕。社团活动结束得晚，她百无聊赖地翻着讣奕的课桌——当然，是经过允许的。讣奕的课桌整洁得令人发指，每本书都按高度排列，连笔都按颜色分类。

最下面的抽屉上了锁。林阮本来没在意，却不小心碰掉了钥匙——它就贴在桌板背面。犹豫再三，她打开了抽屉。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摞试卷和作业本，全是她的。从高一入学到现在，每一次考试，每一份作业，甚至还有她随手丢弃的草稿纸。有些纸张已经泛黄，显然被珍藏了很久。

最上面是一张照片，六岁的她和七岁的讣奕在海边堆沙堡，两人笑得天真烂漫。照片背面写着：「阮阮与小奕，永远在一起。」

"偷看？"

声音从身后传来，林阮吓了一跳，转身看到讣奕靠在门框上，表情莫测。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忙解释，"钥匙自己掉下来的..."

讣奕走过来，蹲下身和她平视，"看到了？"

林阮点头，眼眶发热，"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高一开学。"讣奕轻描淡写地说，"你在走廊撞到我，掉了这张数学卷。"他指了指最下面那张皱巴巴的试卷，"后来就...习惯了。"

林阮心头一震。高一开学？那岂不是在他们重逢的第一天？在她还对他恶语相向的时候，他就已经...

"变态。"她小声说，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来。

讣奕无奈地擦去她的泪水，"只对你。"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路过布告栏时，林阮停下脚步——上面贴着大学志愿预填表。

"你想去哪里？"她突然问。

讣奕看向远方，"北方大学，医学院。"

林阮咬唇。她一直想去温暖的南方，但...

"填表那天，"讣奕继续说，语气平静，"我会写南方理工。"

林阮猛地抬头，"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他理所当然地说，"你喜欢海，喜欢温暖，南方更适合你。"

林阮鼻子一酸。这个傻子，明明有最好的前途，却要为她的喜好放弃。

"我们可以填不同的学校。"她小声说，"异地恋...也没关系。"

讣奕摇头，牵起她的手，"一天都不想分开。"

晚霞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林阮握紧讣奕的手，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爱情——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藏在细节里的温柔，是愿意为对方改变未来的决心。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她轻声说，"像小时候约定的那样。"

讣奕低头看她，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盛满了整个夕阳的余晖，"嗯，永远。"

[番外二完]

收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