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符碎裂的刹那,月光都被染成了青灰色,碎玉迸裂的脆响如冰棱坠地,在破庙空荡的屋檐下回荡不绝,余音刺入耳膜,仿佛有无数细针扎进识海。
苏青璃的狐尾突然绷成了钢线,九道虚影在她身后剧烈震颤,毛发根根倒竖,带起一阵微弱的风压,拂动林霄颈后汗湿的碎发。
最末端那道原本泛着银芒的狐尾尖,此刻竟泛起了灰白,像被霜雪侵蚀的枯草,触之僵冷。
她喉间溢出的血珠溅在林霄手背,烫得他瞳孔骤缩——那血不是寻常的红,是带着暗金纹路的赤,像极了青丘秘境石壁上那些被岁月侵蚀的古老图腾。
血珠滚落时发出细微的“嗒”声,落在香灰上竟冒起一缕青烟,空气中弥漫开铁锈与檀香混杂的腥气。
"阿霄......"她的声音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狐眼的水雾里浮着破碎的光,嗓音沙哑如砂纸磨过枯木,"老槐翁的残识......是替我挡了一劫。"
林霄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掌心传来钝痛,血腥味在鼻尖蔓延。
他能清晰感觉到她腕间的脉搏在跳,一下比一下弱,像风中残烛,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如覆寒霜,却又在细微颤抖,仿佛体内有烈火在灼烧魂魄。
供桌上的玉符碎片还在渗着微光,幽幽如萤火,老槐翁最后的话混着碎玉的轻响撞进识海:"公子......唯有混沌血脉......可破夺舍之咒......"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带着腐朽木头的震颤,字字如钉,凿入神魂。
混沌血脉。
这四个字像惊雷劈开他的思绪,耳膜嗡鸣,识海翻涌。
林霄猛然攥紧腰间的香囊——那是用林家祖祠残木雕成的,里面封存着林家玄脉的印记。
香囊表面的金纹突然发烫,隔着布料灼得他掌心发麻,皮肤下似有熔金流淌,热意顺着手臂窜上肩胛。
"你在想什么?"苏青璃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攥紧香囊的手,狐毛扫过他虎口的薄茧,柔软却带着静电般的刺痒,"别去青丘。"她强撑着坐直,胸前的狐裘染了半片血,湿黏地贴在皮肤上,却仍固执地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按住他的手腕,力道轻颤却坚定,"大帝残魂等了三千年,要的是完美容器。
我的血脉......"她顿了顿,喉间又溢出一缕血,滴落在供桌边缘,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像是灼烧,"我的血脉本就残缺,可你不同。"
林霄低头看她,月光漏进破庙的窗棂,在她眼尾的红痣上凝成一点湿意,映出她睫毛轻颤的影子。
他忽然想起初见时,她被太玄的追魂幡钉在枯树上,九尾被灼得焦黑,皮毛焦糊的气味至今仍萦绕鼻尖,却还咬着牙不肯求饶。
那时她的眼睛像淬了冰的寒潭,现在却泛着他从未见过的慌乱——不是为自己,是为他。
"你救过百人,却被天下追杀。"他伸手擦掉她唇边的血,指腹触到她冰凉的皮肤,血迹黏腻,带着微弱的腥甜,"我背负灭门之仇,却被称作邪祟。"斩神刀的刀鞘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刀纹里的煞气顺着他的经脉往上窜,烧得他心口发烫,指尖微微发麻,"若这世道只许伪善横行,那我就做那踏碎规则的人。"
苏青璃的狐尾轻轻缠住他的小臂,绒毛里带着细细的颤,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料渗入皮肤,像一道微弱的电流,"你要怎么做?"
林霄从怀中取出半块斩神刀碎片,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刀锋割裂皮肉的痛感清晰可辨,鲜血滴落时发出“嗒”的轻响。
鲜血滴在香囊上的瞬间,金纹骤然亮起,映得他眼底也泛着金光,光芒在瞳孔中流转,如同熔金灌入,"先烧了太玄的后院。"他看向庙外的夜色,太玄主峰的金顶在云后若隐若现,风中传来远处钟楼的残响,低沉而压抑,"冷千秋那家伙,金丹小成却总被长老压着。
我让人散布他勾结魔修的流言......"
"黑面郎。"他突然提高声音,声波震得庙内香灰微微扬起。
蹲在庙角的黑影应声而起,月光照亮他脸上那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正是化名陈七的流浪刀客。
他抱拳时,腰间的短刀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刀鞘与石板轻碰,发出“嚓”的一声,"公子有令。"
"潜回外门,把'冷千秋私藏魔修典籍'的消息散到杂役房。"林霄从袖中摸出一枚幻音符,丢给黑面郎,符纸在空中划出一道蓝光,"再把这个塞进监察堂的密档里。"幻音符表面浮起冷千秋的怒吼:"哪怕错杀千人,也要揪出青丘余孽!"那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回响,仿佛从密室深处传来,令人脊背发寒。
黑面郎捏着幻音符,刀疤下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明白。
太玄那些老东西最恨以下犯上,有这东西......"他没说完,却对着林霄拱了拱手,转身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庙外的枯叶被带起一串碎响,沙沙如蛇行草间。
苏青璃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狐眼闪过一丝赞许,睫毛轻颤,映出窗外流动的云影:"你总说自己是反派,可你做的事......"
"是替天行道的反派。"林霄替她说完,低头用衣襟擦净她手上的血,布料摩擦皮肤的触感粗糙而温柔,"等太玄内乱起来,我们就有机会混进藏经阁。"他摸了摸怀里的假图谱——那是用太玄外门的普通功法改的,专门用来引开守卫的注意力,纸页边缘粗糙,指尖划过能感受到细微的毛刺,"系统说拿到核心玉简能解锁斩神刀第二碎片......"
"阿霄。"苏青璃突然拽住他的衣袖,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的凉意透过布料渗入他的皮肤,"如果......"
"没有如果。"林霄打断她,手指轻轻按在她唇上,触感冰凉而柔软,"我既敢说要把死路劈成活路,就绝不会让你有事。"他抽出斩神刀,刀身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寒光掠过眼底,"这刀,是用来斩尽不公的。"
夜风卷着庙里的香灰打着旋儿,落在斩神刀的刀纹里,灰烬沾在煞气流转的纹路上,发出细微的“嗤”声,像是被无形之火灼烧。
林霄望着刀身上流转的煞气,忽然想起系统提示里那行小字:【反派值+700,累计5700/6000】。
他握刀的手紧了紧,目光穿过庙门,落在太玄主峰方向——那里的金顶此刻被乌云遮住了半角,像极了即将被掀开的黑幕。
"今夜,"他低语,斩神刀的煞气顺着刀身窜进他的经脉,在识海里掀起一阵热流,烧得他指尖发烫,"就用这刀的煞气,先撕开一道口子。"月光漏进破庙的残窗,在地面的血引阵上淌成一片暗红,阵纹在血光中微微发烫,触之如烙铁。
林霄单膝点地,指尖最后一道法诀没入阵心时,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血珠——那是他以荒古圣体为媒,强行引动林家血脉与苏青璃发丝中的狐族精元时,被混沌气息反震出的伤。
汗水滴落的瞬间,青石板发出“滋”的轻响,血珠四散如星。
"阿霄!"苏青璃的狐尾卷住他欲栽倒的身躯,九道狐影在身后虚浮着,毛发拂过他颈侧,带来一阵微痒,最末那道灰白的狐尾尖仍在渗血,血珠滴落,砸在阵纹上竟泛起一圈圈涟漪般的光晕。
她将他扶至供桌旁,袖中取出半枚青丘秘药塞进他口中,药汁混着铁锈味漫开,苦涩中带着一丝幽香,林霄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别浪费,留着给你补魂。"
话音未落,他的识海突然泛起涟漪。
林霄瞳孔微缩,抬头望向庙外——太玄主峰方向的云层里,三道刺目的金丹灵光正破云而起,像三把淬毒的剑直插北原雪域,灵光撕裂夜空的瞬间,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震得破庙梁柱轻颤。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低笑一声:"来了。"
"他们去了北原?"苏青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狐眼眯起,风从庙门灌入,吹动她额前碎发,"那是青丘祖地的方向。"
"他们怕的不是你回青丘。"林霄扯下腰间的香囊,金纹在夜色里泛着幽光,触之仍有余温,"是怕你血脉觉醒,引出大帝残魂。"他指腹摩挲着香囊表面的纹路,那是林家玄脉与混沌气息共鸣时浮现的古老图腾,指尖传来细微的凹凸感,"老槐翁说混沌血脉能破夺舍咒,可太玄那些老东西更清楚——青丘大帝当年以混沌本源镇压魔灾,残魂里藏着能掀翻他们伪善面具的秘密。"
苏青璃的指尖轻轻抚过他掌心的血痕,温热的触感中带着一丝颤抖:"所以你用血引阵模拟混沌波动,让他们以为我要觉醒了?"
"不然怎么钓大鱼?"林霄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指尖按在自己心口,心跳如鼓,透过掌心传来有力的搏动,"你看,系统提示说反派值涨了六百,说明他们急了。"他抬眼时,眼底的金芒与斩神刀的煞气交缠,映出刀锋的寒光,"急了就会犯错,犯错......"他抽刀出鞘,刀锋挑起一缕月光,寒光如霜,"就该我砍了。"
"值得吗?"苏青璃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落在刀背上的月光,呼吸拂过他耳畔,带着一丝凉意,"为一个被全天下追杀的狐妖,赌上刚攒的反派值,引圣地注意......"
林霄的刀背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金属的凉意让她轻颤:"你救我时,可曾算过值不值得?"他想起初见时,她被追魂幡钉在枯树,九尾焦黑却仍用狐尾卷住他即将消散的游魂;想起她为他偷太玄外门丹药,被护山大阵灼得浑身是伤,却把药瓶塞进他手里时还在笑。
他低头吻掉她眼尾的湿意,唇触到她皮肤的瞬间,温热与冰凉交织,"若连救人都要算值不值得,我这反派,当得有什么意思?"
系统提示的蓝光突然在他识海亮起,林霄扫过那行字,嘴角扬起冷戾的弧度:"新任务,截杀北原探路使,夺封魂图。
奖励是《混沌经》残篇。"他将斩神刀插入地面,刀身震得香灰簌簌掉落,尘埃在月光中飞舞,"封魂图......太玄用来镇压青丘余孽魂魄的东西。
他们怕大帝残魂借你重生,所以要提前封了你的魂。"
苏青璃的狐尾突然绷直,指向庙外,毛发炸起,空气中传来一丝极淡的血腥味:"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庙门被夜风吹开,黑面郎的身影裹着寒气撞进来。
他脸上的刀疤泛着青,呼吸急促,腰间短刀还滴着血,血珠落在地上发出“嗒嗒”轻响,寒气扑面而来,带着北风的凛冽,"公子,太玄监察堂炸了。
我把我把幻音符塞进密档时被发现,砍了三个巡卫。"他从怀里掏出半块焦黑的玉牌丢给林霄,玉牌表面滚烫,边缘还带着焦糊味,"这是从执法殿偷的传讯令,能定位太玄在外的修士。"
林霄接过玉牌,指尖掠过上面的刻痕,凹凸感清晰,"好样的。"他将玉牌递给苏青璃,"你用狐族秘术查查,这三道金丹里有没有冷千秋。"
苏青璃捏着玉牌闭目,狐毛在指尖泛起银光,空气中浮起淡淡的狐香,如同月下野花初绽,片刻后她睁眼:"中间那道气息......是冷千秋。
他的金丹里缠着魔修的阴煞,和传讯令上的波动吻合。"
"果然。"林霄将斩神刀收入鞘中,刀环撞在供桌角发出清响,余音在庙内回荡,"他早对太玄不满,我散布的流言只是引子。
现在他跟着去北原......"他望向黑面郎,"陈七,你连夜去北原边缘的镇子里,租三匹雪鬃马,再买些避寒的貂皮。"
"是。"黑面郎抱拳,转身时又顿住,目光扫过苏青璃染血的狐尾,喉头微动,"公子,需要我留......"
"走。"林霄打断他,"北原雪暴快起了,你得在子时前到镇子。"
黑面郎应了声,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庙内重归寂静,苏青璃突然抓住林霄的衣袖,指尖冰凉却用力:"阿霄,北原雪狼窟有太玄的分舵,封魂图可能......"
"我知道。"林霄替她理了理乱发,指尖拂过她耳侧的绒毛,柔软而微凉,"所以才要你用狐族感知找路。
他们以为我们会躲,可我们偏要迎着他们的刀走——"他抽出斩神刀,刀锋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寒光如霜,"他们要封你的魂,我就用这刀,劈了他们的封魂图。"
夜风卷着雪粒撞进庙门,打在脸上如针扎,林霄望着远处北原方向翻涌的乌云,那里有太玄的金丹修士,有未知的探路使,有藏在雪下的危机。
但他握刀的手稳如磐石,掌心的茧与刀柄咬合,因为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