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震颤像是醉汉打的最后一个嗝，终于消停了。
林霄掌心那枚温热的残片，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一股名为《混沌经·上卷》的信息流，不讲道理地野蛮冲撞进他的识海，差点把他的CPU给干烧了。
这感觉，就像一个2G手机强行接收5G高清电影，或者是用又大又粗的吸管喝爽歪歪一样强行进入，进度条没动，脑子先嗡嗡作响——耳膜深处传来低频的轰鸣，仿佛有亿万根细针在颅骨内壁反复刮擦；视野边缘泛起噪点般的金星，像老电视信号不良时跳动的雪花；指尖发麻，连带着整条手臂都在微微抽搐，仿佛神经被强行接入了超载电路。
他甚至来不及给这海量信息分门别类，眼角余光就瞥见苏青璃踉跄着后退一步，那张足以让世间所有美颜滤镜黯然失色的俏脸，此刻白得像一张刚从打印机吐出的A4纸，毫无血色，连唇瓣都褪成了淡粉。
她身后那华丽高贵的九尾狐虚影，仿佛信号不良的老电视画面，闪烁着雪花点，噼啪作响的灵光如同电流不稳的灯管，眼看就要“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封印……在反噬我。”苏青璃的声音又轻又飘，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话音未落，一缕殷红顺着她嘴角滑下，在雪白衣襟上绽开一朵刺目的花。
她咬着牙，强行站稳，但那股从内而外的虚弱感，却怎么也藏不住——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衣袖随着颤抖的手臂微微晃动，指尖冰凉如寒玉，触碰到空气都像在承受某种无形重压。
林霄心头一紧，神识瞬间探入。
好家伙，这一看，心凉了半截。
苏青璃体内的狐元，正像被人戳了个洞的沙漏，哗啦啦地往下掉，那声音在他神识感知中竟清晰可闻，如同沙粒坠入深井，每一粒都敲打着他的神经。
这流失速度，比双十一剁手花钱还快。
这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封印反噬！
这是他林家血脉觉醒时，牵动了这方天地的底层规则，引发的禁制反冲。
简单来说，服务器（天地）给他的账号（林家血脉）解了个大封，作为代价，把旁边另一个高权限账号（苏青璃）给限流了。
这波操作，属于是典型的“伤敌一千，误伤友军八百”。
就在这时，他眼前一道熟悉的微光闪过，系统那毫无感情的电子音比催命符还准时：
【警告：检测到关键盟友“苏青璃”生命体征急剧衰减。
其精怪本源正在流失，若七十二时辰内未能得到高纯度灵源进行滋养补充，将不可逆地退化为凡体。
届时，九尾变一尾，修为清零，从一代妖皇预备役，直接打回宠物市场待售狐。】
七十二时辰，三天！
林霄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可以不在乎天下人，但苏青璃，这个从一开始就与他命运绑定的女人，他不能不管。
让她变回普通小狐狸？
开什么国际玩笑，他林霄的盟友，怎么能混得这么惨！
“霄哥！”黑面郎连滚带爬地从外面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焦急，“出大事了！太玄圣地那边，周元礼那个老小子疯了！他为了给赵无涯那个废物找回场子，下令封锁了整个东荒所有的灵药、灵丹交易渠道！现在市面上，别说高品阶的丹药，连块好点的灵石都买不到。他们放话了，任何被发现私下交易、携带大量灵丹的修士，都以‘资敌’论处，格杀勿论！”
这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
周元礼这是要釜底抽薪，断了所有可能与林霄有关联的人的后路。
黑面郎喘了口气，又抛出一个更关键的情报：“而且，我打听到，太玄圣地的聚灵谷，每逢月初一都会开启‘聚气大阵’，用一整条三阶灵脉的灵气，凝炼一千枚‘聚气丹’。这丹药是专供他们核心弟子淬炼肉身用的，每一粒都蕴含着极其精纯的灵气！三天后，正好就是他们这个月的开丹之期！”
一千枚高纯度聚气丹！
林霄的眼睛瞬间亮了。这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还是乳胶的。
“但是……”黑面郎的脸又垮了下去，“聚灵谷是太玄圣地的禁地，守卫森严得跟铁桶一样，据说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外人别说进去，靠近十里都会被当成奸细拿下。我们根本没机会啊！”
没机会？
林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名为“大反派”的光芒。
“他们不让别人活，那就别怪我……不让他们的丹活着出谷。”他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让空气都为之凝固的寒意，连烛火都仿佛被这杀意压得矮了半寸。
当夜，月黑风高。
林霄取出一滴混沌血，混入尘土，往脸上一抹。
一阵奇异的骨骼错动声后，咔哒、咔哒，像是关节在黑暗中重新拼接，那个俊朗非凡的少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容普通、满脸风霜，眼神中带着几分落魄与执拗的中年散修。
他从储物戒中翻出一卷不知从哪个倒霉蛋身上扒下来的残破阵图，摇身一变，成了一位四处流浪，怀才不遇的阵法师，“李三”。
聚灵谷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灵光闪烁的警戒法阵将整个山谷笼罩得密不透风。
夜风裹挟着铁锈与灵能交杂的气息，吹在脸上带着金属般的冷冽。
“站住！什么人？”两名身穿太玄圣地制式道袍的守卫长戟交叉，拦住了“李三”。
林霄拱了拱手，姿态放得很低，声音沙哑地说道：“两位道友，在下李三，一介散修阵师。听闻贵地执事周元礼大人求贤若渴，礼贤下士，在下不才，偶得一上古残阵，研究多年，摸索出一种改良‘九转聚灵阵’的法子，或可使贵地的丹成率，提升……至少三成！”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随即爆发出不加掩饰的嗤笑。
“提升三成？你吹牛也不打草稿！”左边的守卫用戟尖指着林霄，满脸不屑，“就你这副穷酸样，也配见我们周执事？哪来的野修，赶紧滚！再不走，把你当奸细抓起来！”
林霄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份落魄文人的倔强，正准备再“争取”一下。
就在这时，谷内深处，飘来一个苍老而冷漠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层层禁制，清晰地响在每个人耳边：
“让他进来。”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连风都仿佛被这声令下压得静了一瞬。
两个守卫浑身一颤，脸上的嘲讽瞬间变为敬畏，二话不说，收起长戟，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霄心中微动，知道是正主上钩了。
他抱着那卷破阵图，不卑不亢地走进了聚灵谷。
丹堂之内，香炉青烟袅袅，檀香混着丹药焦苦的气息在鼻尖萦绕，烛火在铜兽口中轻轻摇曳，投下跳动的阴影。
周元礼高坐主位，一身锦袍，面色阴沉，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斜着眼打量阶下的林霄。
赵无涯的死，让他颜面尽失，这几天看谁都像林霄的同党。
“你说，你能提升聚气丹三成的产量？”周元礼的声音里带着居高临下的质疑，“你若真有这等本事，为何不在那些顶级大派里谋个职位，却要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跑到我这太玄圣地来？”
林霄微微躬身，低着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苦涩和不甘：“回执事大人，在下……曾在玉清圣地当过一阵客卿。只因布阵时，直言他们主峰的灵脉已有偏移之兆，触怒了长老，被……被逐了出来。”
这个理由堪称完美。
既解释了自己为何流落至此，又暗示了自己技术过硬且性格耿直，瞬间让“李三”这个人物形象立体了起来。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卷残破的阵图，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说道：“大人请看，这‘九转聚灵阵’固然精妙，但晚辈看来，仍有七处节点稍显冗余，不仅拖慢了灵气运转，还凭空耗损了三成灵性。晚辈的改良之法，便是将这七处节点归并，并将主阵眼，由现在的‘乾位’，移至山谷风口的‘巽位’。”
他侃侃而谈，嘴里蹦出各种周元礼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专业术语：“……如此，便可借助巽位风势，引导灵气形成涡旋，加速灌入丹炉，不仅能提升丹药品相，更能将那些散逸的灵气重新聚拢，产量提升三成，只是最保守的估计！”
周元礼哪里懂什么乾位巽位，他只看到那阵图上鬼画符一般的线条繁复无比，透着一股高深莫测的意味。
而他唯一听懂的，也是唯一关心的，就是“产量提升三成”！
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
如今圣地内部对他颇有微词，若能将聚气丹产量提升，无疑是大功一件！
“好！”周元礼猛地一拍桌子，木屑微颤，茶盏轻跳，脸上的阴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贪婪的火热，“就照你说的办！本执事准了！三日后，开丹之日，由你亲自主持改阵！若是成功，记你首功，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但若是敢耍花样……”
他话没说完，但那眼神中的杀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下不敢。”林霄深深一揖，退了下去。
当林霄的身影消失在丹堂门口，一道如鬼魅般的黑影在周元礼身后悄然浮现。
正是之前传音让他进来的灵鸦道人。
“你那阵图，移的是眼，改的是心。”灵鸦道人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仿佛两块枯木在摩擦，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说道：“道长慧眼如炬。若想揭发，此刻便可去向周执事言明，晚辈绝无二话。”
他这是在赌，赌这个神秘的灵鸦道人，和周元礼不是一条心。
灵鸦道人果然摇了摇头，黑袍下的身形没有丝毫动作。
“我只问一句——你费尽心机改阵，究竟是为了夺丹，还是……为了破局？”
这一问，直指核心。
林霄沉默了片刻，目光越过重重殿宇，望向那丹房所在的方向，那里仿佛囚禁着他唯一的希望。
“若局不破，丹再多，也救不了该救的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仿佛刀锋划过冰面，留下不可逆的裂痕。
灵鸦道人那双隐藏在阴影里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默然良久，久到林霄以为他会出手。
最终，他只留下了一句话：“此谷地下三尺，有一条百年前废弃的灵网，其主干道，恰好连通着聚气丹炉的炉底。若能引动主阵灵流反向灌入……炉必炸。”
话音落下，灵鸦道人的身影已经化作一缕青烟，飘然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霄站在原地，嘴角缓缓上扬。
这波啊，这波叫高端局的默契。
夜色更深了。
林霄借着勘察阵基的名义，独自一人来到聚气大阵的主阵眼旁。
脚下石板冰凉刺骨，指尖触碰阵基石时，能感受到内部灵流如暗河般奔涌的震颤。
他取出那柄断成了两截的斩神刀，用锋利的刀尖，在坚硬的阵基石上，看似不经意地划过。
每一道划痕，都暗藏玄机，看似在清理青苔，实则在暗中刻下微型符纹，将主灵脉的一条细小分支，神不知鬼不觉地与灵鸦道人所说的那条废弃灵网，连接在了一起。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取出了那块温润如玉的祖骨。
一滴殷红的混沌血，从他指尖逼出，精准地滴落在阵眼中央。
嗡——
祖骨之上，那玄奥复杂的玄脉图谱骤然微光一闪，竟与脚下庞大的聚气大阵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那声音如同远古钟鸣，在识海中回荡，震得他耳膜微痛，指尖发麻。
仿佛一把万能钥匙，找到了与之匹配的锁芯。
与此同时，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
检测到高浓度灵气源，符合解锁条件。
反派值兑换商城（初级界面）即将开启，请宿主再接再厉，搞个大新闻！】
林霄没有理会系统，他的目光穿透夜色，望向自己临时住所的方向。
他能感觉到，苏青璃的气息又微弱了一分——那是一种近乎消散的灵韵，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
他握紧了拳头，对着空无一人的山谷低声立誓，那声音被夜风卷走，却带着金石般的重量：
“三天后，我要让这谷里的丹，一粒不少地……全变成你的命。”
风，骤然起了。
被他修改过的阵基符纹，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幽幽地亮了一下，随即隐去。
如一条蛰伏于黑暗深渊的毒蛇，缓缓睁开了它冰冷的眼眸。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整个聚灵谷的气氛，在第三日的黎明时分，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空气中弥漫的灵气变得粘稠而狂暴，仿佛从稀薄的空气变成了浓厚的汤汁，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琼浆玉液，舌尖泛起淡淡的甜腥。
山谷中的花草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显露出勃勃生机。
然而，在这片生机之下，却暗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抑——泥土下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是大地在无声地喘息。
山谷外围，三千太玄圣地的弟子已经结成剑阵，将整个区域彻底封锁，剑气冲霄，杀意凛然。
周元礼站在丹堂前的最高处，意气风发，准备迎接他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名为“李三”的阵法师，在调整完最后一处阵旗后，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时辰已到。
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照射在聚灵谷中央的丹炉之上。
刹那间，地动山摇！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