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雨出院那天，阳光特别好。"真的不能再多住几天吗？"凌霜站在病房门口，手指紧紧攥着病号服下摆。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沐雨正在收拾书包，听到这话立刻转过身，差点被书包带绊倒。"喂！别这么悲观啊！"他单脚跳过去，差点又摔了一跤，"我妈说再不回家就要把我扔在医院当标本了！"凌霜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但眼睛里的不舍简直要溢出来。这半个月来，沐雨就像一束阳光照进了他灰暗的世界。每天放学后，沐雨都会蹦蹦跳跳地出现在四楼心内科病房门口，带来最新的漫画、搞笑的笑话，还有——最重要的是——那种毫无保留的温暖友谊。"我会每天来看你的！"沐雨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只手搭在凌霜肩膀上，"早上来陪你吃早饭，下午放学后来找你写作业，周末我们还可以一起——"
"你妈妈同意吗？"凌霜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沐雨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我妈巴不得我多交朋友呢！她说我住院期间变得太孤僻了。"他凑近凌霜，压低声音，"其实是因为她想让我监督你多吃饭。"凌霜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半个月来他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在地板上投下两个交叠的影子。"说好了哦。"沐雨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凌霜盯着那个小小的、粉红色的指甲盖看了很久，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手指勾住沐雨的。他的手指冰凉而纤细，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轻轻颤抖。"一百年。"他轻声重复道。出院后的第一天，沐雨果然准时出现在四楼心内科病房门口。"惊喜吧！"他举着一大袋漫画书晃了晃，"我妈说住院期间买的漫画都看完了，今天特意去买新的！"凌霜正在窗边发呆，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那一刻，沐雨清楚地看到他眼睛里的光亮了起来，像黑夜中突然点亮的星星。"快进来快进来！"凌霜慌忙让开门口的位置，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你妈妈...没生气吗？"
"生气？"沐雨夸张地瞪大眼睛，"她巴不得我多来呢！说这样能培养我的爱心。"他挤进病房，把漫画书放在床头柜上，"对了，今天护士长给我发了一张'最佳病友'奖状，说是表彰我对病友的关怀。"凌霜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沐雨看着他的笑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像是春天里第一朵花开，温暖又美好。第三天，沐雨带了一盒自制饼干来。"我妈说你太瘦了，"他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说，"让我监督你多吃点。"凌霜盯着那些形状不太规则的饼干，喉咙突然有点发紧。他想起自己家里冰箱里那些昂贵却从不吃的食物——父亲去世后，母亲似乎用购物来填补内心的空虚，买回来一堆根本不会吃的东西。"谢谢。"他小声说，拿了一块饼干放进嘴里。饼干有点甜，有点硬，但味道意外地不错。沐雨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我妈说这是'爱心饼干'，吃了能长高变帅。"他故意挺了挺胸膛，"看，效果立竿见影！"凌霜忍不住又笑了。这半个月来，他第一次觉得医院的日子似乎没那么难熬了。一周后的下午，沐雨像往常一样出现在病房门口，但这次他的表情有点奇怪。"怎么了？"凌霜敏锐地察觉到朋友的不对劲。沐雨犹豫了一下，然后重重地坐在床边："我妈说...最近医院流感爆发，让我暂时别来四楼了。"凌霜的手指瞬间攥紧了病号服下摆。他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没关系，流感很严重...""笨蛋！"沐雨突然打断他，一把抓住凌霜的手腕——这是他们之间少有的肢体接触，"我说暂时！等我妈确认安全了，我马上就来找你！"凌霜看着沐雨认真的眼神，点了点头："嗯，我等你。"那天晚上，凌霜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发出的规律"滴滴"声。他想起沐雨离开时说的话，想起那个温暖的笑容，想起这半个月来所有的点点滴滴。他把脸埋进枕头里，心跳快得不像话。这种感觉很陌生，像是心里住进了一只不安分的小鸟，扑腾着翅膀想要飞出来。"情愫..."他轻声念出这个词，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是他在心理治疗时学到的词汇，用来描述那些难以名状的情绪。窗外，月光静静地洒进来。凌霜想起沐雨说过的"阳光约定"，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也许...这就是友谊吧？比普通朋友更特别一点的那种？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明天沐雨就会来看他了——至少他是这么答应的。凌霜在心里默默数着日子，期待着下一次见面。
而在医院的另一栋楼里，沐雨正趴在窗台上，望着四楼心内科的方向发呆。他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是和凌霜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是"我等你"。
"笨蛋凌霜..."沐雨小声嘀咕，"我一定会想办法来看你的。"他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有了个主意，"对！可以用无人机！或者...写信？"
月光下，少年的眼睛闪闪发亮。就像凌霜第一次在医院看到的那样，像星星一样明亮，像阳光一样温暖。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