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日的下午,天色灰蒙蒙的,像是憋着一场迟迟未落的雨。
高二1班的教室里,物理老师正在讲台上分析上周的测验卷,声音平板的像在念经。
“……这次大题的整体思路都不错,但细节丢分太严重!尤其是最后一题的能量守恒分析,很多人连摩擦生热都忘了算!”
物理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台下,
“下面我把卷子发下去,重点看我用红笔圈出来的地方。”
卷子一本本往下传。程椰接到自己的那份,鲜红的“88”分刺眼地戳在卷首。她抿了抿唇,翻到最后一道大题旁边果然用红笔批着巨大的“???步骤缺失!结果错误!”
她心里一沉,这道题她当时确实做得有些混乱。
“程椰,”
物理老师的声音突然点名道姓地响起,带着明显的不悦,
“你站起来。说说你最后一题受力分析时,为什么忽略了这个滑动摩擦力?这个模型我上课强调过不止三次!”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程椰脸上腾地一下烧起来,手指捏紧了卷子边缘,慢慢站起身。她脑子里有点乱,那道题她当时总觉得哪里卡住了,现在被当众质问,更是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程椰“老师,我……我当时觉得那个力可能……”
“可能什么?”
物理老师显然不满意她的含糊,
“觉得?物理是靠觉得就能拿分的吗?思路不清,步骤跳跃!下课找我重新讲一遍!”
程椰脸上火辣辣的,低着头坐下,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而尴尬。
她能感觉到一些同学投来的或同情或看热闹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卷子上那个难看的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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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偏偏轮到她们小组值日。同组的几个同学早就收拾好了书包,互相使着眼色。
“程椰,”
一个女生笑嘻嘻地凑过来,
“我们今天有点急事,先溜了啊!反正你是组长,辛苦你收个尾啦!”
“对啊对啊,就擦个黑板倒个垃圾,很快的!”
还没等程椰回应,那几个人就嬉笑着、飞快地跑出了教室,留下空荡荡的教室和一片狼藉。
程椰看着满地零星的纸屑、歪斜的桌椅,以及讲台上还布满粉笔灰的黑板,心里那点委屈和烦躁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胀满了胸口。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尖的酸意,默默地拿起黑板擦。
粉笔灰簌簌地落下,沾了她一手一脸。她呛得咳嗽了两声,又拿起扫帚,一下一下地扫着地。
空旷的教室里只有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和她自己的呼吸声。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灰扑扑的云层压得很低。
等她终于倒完垃圾,锁好教室门,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教学楼时,天空已经飘起了细密的、冰冷的雨丝。她没有带伞,只好把书包顶在头上,小跑着冲进雨里。
秋雨凉得刺骨,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外套,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回到家时,妈妈看到她这副落汤鸡的样子,吓了一跳:
“怎么淋雨了?没带伞吗?快擦擦,别感冒了!”
程椰摇摇头,声音有些哑:
程椰“没事妈妈,我回屋换衣服。”
她躲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瞬间,一直强撑着的力气好像突然被抽空了。
湿漉漉的校服黏在身上又冷又难受。她胡乱地脱掉湿衣服,洗过澡,换上干燥柔软的居家服,身体却依旧感觉一阵阵发冷。
书桌上,错题本摊在桌上。
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手指颤抖着翻开那本笔记本。熟悉的、清隽有力的字迹瞬间映入眼帘。
指尖抚过那些墨迹,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初杨博文坐在旁边,一边写一边偶尔抬头看她一眼时的专注神情。那么清晰的过往,那么切实存在过的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啜泣,而是无声的、滚烫的急流,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想发出声音,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棉花糖似乎察觉到程椰的异常,悄无声息地跳上书桌,用毛茸茸的脑袋担忧地蹭着她的手背,“喵呜”地叫了一声,声音又轻又软。
程椰再也忍不住,伸出手,将那个温暖柔软的毛团紧紧抱进怀里。她把湿漉漉的脸深深埋进棉花糖蓬松厚实的毛发里。
泪水迅速浸湿了猫咪的绒毛,棉花糖似乎有些不安地动了动,却没有挣脱,只是伸出粗糙的小舌头,一下一下,轻轻地舔着她的手背,发出细微的呼噜声,像是在笨拙地安慰。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她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噎声。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只有怀里这个不会说话的小生命,无声地接纳着她所有的眼泪和脆弱。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单调而催眠的声响。她就那样抱着棉花糖,蜷缩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谢谢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