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故意顿了顿,拿起绢帕掩了掩唇角,才继续笑道:
苏仁华“那凤栖梧桐的纹样,寓意深远,气势也足。”
苏仁华“妹妹年纪尚小,容颜稚嫩,怕是……有些压不住呢。”
苏仁华“这般贵重的首饰,还需些岁月气度来衬才好。”
凉亭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连假山后的潺潺水声都清晰可闻。空气里弥漫开一种无形的压力。这话听着是关切和建议,实则字字珠玑。
程椰感觉自己的指尖微微发凉,一股不悦像是细小的藤蔓,悄悄缠上了心头。她下意识地看向杨博文,却见他只是端着茶杯,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神色平静,并无开口替她解围的意思。
一股莫名的委屈和倔强涌了上来。去了边关大半年再回来,他是对自己不在意,还是觉得苏仁华说得对?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美无害,声音清脆得像玉珠落盘:
程椰“苏姐姐说的是呢,那簪子的确贵重,样式也大气。”
程椰“世子送我时,我也这般说过,觉得自己年纪小,压不住。”
她说到这里,话锋轻轻一转,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杨博文,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信任,娇声道:
程椰“可是世子说,‘程姑娘,配得上世间最好之物,何来压不住一说?’”
程椰 “我想着,世子见识广博,他说我配得上,那定然就是配得上的。”
程椰“所以呀,我就安心收下啦,只等合适的日子,再戴出来给姐妹们赏鉴。”
她这番话,四两拨千斤。
果然,苏仁华脸上的完美笑容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虽然很快恢复,但眼神却微微凉了下来。
她看向杨博文,似嗔似怨:
苏仁华“世子对程妹妹,当真是爱护有加。”
杨博文这时才放下茶杯,抬眸,目光淡淡地扫过苏仁华,最终落在程椰身上,那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纵容,只应了一个字:
杨博文“嗯。”
虽只有一个字,却已是鲜明的态度。
苏仁华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风度:
苏仁华 “既然如此,那倒是我多虑了。”
苏仁华“荷塘那边的诗会快要开始了,我就不打扰世子和妹妹了。”
她微微福了一礼,扶着丫鬟转身离去,步摇摇曳,背影依旧优雅,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
待那抹烟霞色消失在月亮门后,凉亭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程椰脸上甜美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她气鼓鼓地坐回石凳上,拿起一颗葡萄狠狠咬着,仿佛把那葡萄当成了某人。
杨博文“怎么了?”
杨博文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
程椰抬起头,瞪着他,一双杏眼里满是控诉:
程椰“你还问!”
程椰“刚才那苏仁华明明就是在挤兑我,你怎么一句话都不帮我说?”
程椰“就在那儿装哑巴!”
杨博文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像只被惹恼了的小猫,眼底那丝笑意又浮了上来,反问道:
杨博文“你不是应对得很好?”
程椰“那能一样吗?”
程椰更气了,
程椰“你明明可以开口的!”
程椰“你只要说一句‘我觉得程姑娘戴着很好看’,不就堵住她的嘴了?”
程椰“非要让我一个人在那儿唱独角戏!”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声音里都带上了鼻音:
程椰“你是不是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程椰“觉得我年纪小,配不上你那金贵的簪子?”
杨博文看着她微红的眼圈,心里那点逗弄的心思立刻散了。他叹了口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杨博文“胡说什么。我既送了你,”
杨博文“便是觉得唯有你才配得上。”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
杨博文“至于为何不开口……”
杨博文“我看你伶牙俐齿,应对自如,何必我多言?”
杨博文“况且……”
他目光扫向苏仁华离开的方向,语气微冷:
杨博文“与不相干的人,无需多费唇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