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勒紧缰绳,减缓马速,正准备调转马头返回本阵。汗水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胸膛因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整个人散发着胜利者的昂扬气息。
就在这时,突发事故出现。
坐在离赛道不远处的苏仁华,仿佛是因为看得太过投入,激动地站起身时,宽大的衣袖不小心拂过了身前的矮几,一方绣着精致兰草的素白绢帕,便轻飘飘地、却又恰到好处地,落向了杨博文马前的草地上。
那位置不偏不倚,正是杨博文调转马头时,马蹄最可能落下的地方。
一切发生得太快,许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杨博文眼神一凛,反应极快,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一拉缰绳。
他身下的骏马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勒得发出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险险地在那方帕子上方踏空落下,马蹄带起的尘土,轻轻沾染了帕子洁白的边缘。
场面瞬间安静了一瞬。
杨博文稳住马匹,深邃的目光抬起,锐利如箭般射向帕子飞来的方向——正站在那里,一手掩着唇,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与歉意的苏仁华。
苏仁华接触到他的目光,仿佛受惊般微微后退半步,眼睫轻颤,声音带着一丝楚楚可怜的颤音:
苏仁华“世……世子恕罪,”
苏仁华“小女一时不慎……”
阳光正好,马球场上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远去。杨博文高坐马上,玄色骑装衬得他面色冷峻,他抿着唇,看着地上那方碍事的帕子,又看了看娇弱无助的苏仁华,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而看台上,程椰早已放下了手中的杯盏,身体微微后仰,好整以暇地看着场内的情形和杨博文的神态,秀气的眉头微微扬起,紧紧盯着场中那突兀的素白和马上那个挺拔而沉默的身影。
苏仁华这又是什么新招式么,她倒要看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方飘落的绣帕,以及高踞马上的杨博文和楚楚可怜的苏仁华身上。
苏仁华那句带着颤音的“世子恕罪”还萦绕在空气里,我见犹怜。
众目睽睽之下,杨博文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素来不喜这等麻烦,更不喜被人算计。然而,自幼刻入骨子里的教养与礼节,让他无法对一位“受惊”的贵女视而不见,尤其对方还是礼部尚书之女。
他薄唇微抿,压下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耐,终究是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干脆。他弯腰,修长的手指捡起了那方沾染了些许尘土的素白绢帕。
就在他直起身,准备将帕子递还给苏仁华时,一道海棠红色的身影如同翩跹的蝴蝶,轻盈而迅捷地插入了两人之间。
是程椰。
她脸上漾着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仿佛只是来做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几乎是从杨博文指尖将那块帕子拿了过来,动作流畅得仿佛那帕子本就是她要接的一般。
程椰“苏姐姐,”
程椰转向苏仁华,声音清脆甜美,如同玉珠落盘,将方才那点微妙的尴尬冲击得七零八落,
程椰“你的帕子。”
她将帕子递到苏仁华面前,笑容明媚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程椰“快拿稳了,这草地上尘土多,”
程椰“别再不小心掉啦。”
程椰“若是弄脏了姐姐这方精心绣制的兰草,”
程椰“多可惜呀。”
她的话语字字清晰,传入周围人的耳中。那句别再不小心掉了,更是意有所指,偏偏配上她纯然无辜的表情,让人挑不出错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