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雪地里的脚印

那年的第一场雪来得特别早。姜书妍早读课时总爱往窗外看，雪花像柳絮似的飘下来，把操场铺成白茫茫的一片。

“想堆雪人？”裴清璃的纸条又从旁边递过来，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脖子上系着条红领巾。

姜书妍忍不住笑了，在纸条背面画了个戴着围巾的雪人，围巾上有个小小的铃铛。传回去的时候，她看见裴清璃的嘴角弯了弯，像片被雪压弯的梧桐叶。

课间操的时候，同学们都在操场上打雪仗。姜书妍被个雪球砸中后背，正缩着脖子躲，突然被人一把拉进怀里。裴清璃的外套带着雪的凉意，却把她护得严严实实，雪球砸在他背上发出“噗”的轻响。

“躲好。”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闷闷的笑意。

姜书妍从他怀里探出头，看见他被雪球砸中侧脸时，睫毛上沾着的雪花像撒了把碎钻。她刚想帮他擦掉，却看见他抓起一把雪朝男生堆里扔过去，精准地砸中了班长的后脑勺。

“裴清璃你耍赖！”班长嗷嗷叫着扑过来，却被裴清璃灵活地躲开。

看着他们在雪地里追逐打闹，姜书妍突然觉得，裴清璃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落满了星星，比操场上的白雪还要亮。

放学时，雪下得更大了。裴清璃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给她：“戴着吧，你的手都冻红了。”

手套很大，能把她的手整个包进去，掌心还留着他的温度。姜书妍看见他的手冻得发紫，却还是帮她把围巾系好：“路上小心点，雪滑。”

他们并肩往校门口走，脚印在雪地里踩出两排深深的坑。姜书妍数着他的脚印，突然发现他走得很慢，好像在故意等她。

“我妈今天做了糖醋排骨，”她鼓起勇气说，“要不要……来我家吃？”

裴清璃的脚步顿了顿，雪落在他的发梢，像撒了把盐。“不了，”他声音有点小，“我爸今天回来。”

姜书妍的心里有点失落，像被雪压塌的雪人。她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却听见他说：“下次吧，我带作业去，顺便给你讲题。”

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姜书妍突然觉得，这条路好像太短了。她偷偷往他那边靠了靠，肩膀不小心碰到他的，像碰到块温热的小太阳。

快到校门口时，裴清璃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的。”

盒子里是个雪人挂件，水晶做的，阳光照在上面能折射出彩虹。“我姐给我买的，”他挠挠头，“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姜书妍捏着那个冰凉的挂件，感觉手心都在冒汗。她从书包里掏出个平安符，是上次去寺庙时求的，红绳上系着颗小小的铃铛：“这个给你，保平安的。”

裴清璃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放进校服口袋，手指反复摩挲着红绳的结。姜书妍看见他的耳朵又红了，突然想起他连帽衫上沾着的梧桐叶，原来有些秘密，连冬天的雪都藏不住。

平安夜那天，班里组织了场小型联欢会。姜书妍负责布置教室，站在凳子上挂彩带时，突然脚下一滑。

预想中的摔倒没有来，她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裴清璃抱着她站稳，手还扶在她的腰上，掌心的温度透过毛衣传过来，烫得她脸颊发红。

“小心点。”他的声音有点哑，眼睛在彩灯的映照下格外亮。

姜书妍慌忙从他怀里跳下来，看见他的毛衣上沾了点金粉，像撒了把星星。她刚想帮他拍掉，却看见班长端着两杯果汁走过来：“裴清璃，姜书妍，喝果汁。”

班长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转，带着点探究的意味。姜书妍接过果汁，感觉手心有点凉，匆匆说了声谢谢就转身走开，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她。

游戏环节时，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酒瓶转到裴清璃面前时，他选了真心话。

“你有喜欢的人吗？”有人大声问，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裴清璃的目光往姜书妍这边扫了一眼，然后低下头，声音轻得像雪花落地：“有。”

起哄声差点掀翻屋顶。姜书妍的心跳得飞快，手里的果汁杯差点被捏变形。她看见他的耳朵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突然觉得那个平安符好像在口袋里发烫。

联欢会结束时，雪又开始下了。裴清璃送她到小区门口，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个……”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姜书妍看见他手里拿着个苹果，红得像团小火苗。

“平安果。”他把苹果递给她，“忘了给你。”

苹果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姜书妍捏着苹果站在雪地里，看着他转身走进风雪里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