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练习室，镜面蒙着层薄薄的雾气。宋雨琦扶着把杆的手指泛白，膝盖上的护膝早就被汗水浸透，贴在皮肤上像块潮湿的海绵。耳机里循环播放着新曲demo，可那些熟悉的旋律却挡不住手机屏幕里不断弹出的恶评，像细密的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中国人在韩国团里就是镶边的吧，表情管理像个木头”
“这唱功也就骗骗粉丝，现场稳如过山车”
“综艺里装疯卖傻博镜头，真让人反感”
她猛地扯掉耳机，金属线在地板上弹了下脆响。镜子里的女孩眼下挂着青黑，舞台妆残留的亮片还粘在颧骨上，笑起来时苹果肌的弧度里藏着挥不去的疲惫。出道三年，I-DLE从籍籍无名冲到顶流女团，她从那个在选秀舞台上唱破音会红着眼眶鞠躬的少女，长成了能在万人演唱会上独挑高音的主唱，可这些带着国籍偏见与恶意揣测的评论，总在某个深夜悄悄爬上屏幕。
“还没走？” 练习室的门被推开，田小娟抱着保温杯走进来，看到地上散落的纸巾愣了下，“又看那些东西了？”
雨琦慌忙按灭手机。“没、就是想把这段编舞再顺顺。” 她转身想继续练习，脚踝却突然发软，踉跄着撞在镜子上。镜子里两个影子重重叠在一起，小娟眼底的担忧像温水漫上来。
“上周打歌舞台结束后，你已经在这里泡了四个通宵了。” 小娟把温热的红枣茶塞进她手里，“那些人根本没看过你凌晨五点练发音的样子，没见过你为了一句韩语 rap 对着词典查三个小时，他们只是需要个发泄情绪的靶子。”
茶雾模糊了视线，雨琦咬着杯沿没说话。她想起上个月的粉丝见面会，有个戴着口罩的男生冲上台，把写满污言秽语的信砸在她脚边，保安架走他时，那人还在嘶吼“滚回中国”。那天她笑着完成了整场演出，下台后在洗手间吐了半个小时，胃里翻江倒海，像吞了把烧红的铁砂。
“下周回归舞台，主打曲的高音部分...” 雨琦刚开口就被小娟打断。“制作人说可以降key，你嗓子这两周一直发炎。” 小娟蹲下来帮她系好松开的鞋带，指腹蹭过她脚踝上贴的肌效贴，“但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
雨琦笑了，眼里终于有了点光。“当然不。” 她抹掉眼角的湿意，重新戴上耳机，“要让他们知道，中国人在舞台上，从来不是镶边。”
回归舞台直播那天，后台的待机室比往常更安静。化妆师给她涂口红时，手被她攥得发紧——早上团队收到消息，有黑粉组织了“集体刷恶评”活动，要在直播时刷屏抵制她的part。经纪人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口袋，却没躲过雨琦瞥来的目光。
“别担心，我们准备了备用方案。” 经纪人试图扯出轻松的笑，可捏着台本的手指关节发白。
雨琦突然站起身，对着镜子理了理耳返。“不用备用方案。” 她转身时，耳饰上的水钻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告诉导播，我的solo镜头不用切近景，多给全景——让他们看清楚，我站在舞台中央，是因为我配得上。”
音乐响起的瞬间，所有的杂音都消失了。升降台缓缓升起时，雨琦望着台下闪烁的应援棒，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韩国街头听到有人用中文喊她名字的那天。一个背着书包的中国留学生举着应援牌，在人群里踮着脚朝她挥手，声音被淹没在尖叫里，可那双眼睛亮得像星星。
“他们说我是木头？” 她在心里轻轻笑了下，身体随着鼓点扬起手臂，指尖划过空气的弧度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副歌部分的高音冲破云层时，她特意加重了咬字，中文歌词混在韩语里，清晰地落在每个角落：“我站在这里，不是侥幸，是拼命。”
镜头扫过台下，有举着“雨琦”灯牌的粉丝在哭，有韩国观众跟着节奏摇摆，而实时弹幕里，那些刺眼的恶评正被密密麻麻的“大发”“高音绝了”覆盖。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站在舞台中央鞠躬，耳返里传来队友们激动的喘息声，小娟在她耳边喊：“看到了吗？你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噪音。”
庆功宴上，雨琦收到条陌生短信，是那个留学生发来的：“姐姐，我在直播里听到你唱中文了。我现在在首尔大学读音乐系，你让我知道，语言和国籍从来不是障碍。” 她握着手机走到露台，晚风带着香槟的甜香扑在脸上，远处汉江的灯火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手机又震动了下，是工作室发来的新行程——下个月要去北京开演唱会，主办方特意留出了三分之一的中文歌单。雨琦望着天边的月亮，突然想起刚到韩国那年，她在练习室的墙上贴过张便利贴，上面用歪歪扭扭的韩文写着：“要让世界听到我的声音。”
此刻，风正把她的笑声送向很远的地方。那些曾经扎在身上的荆棘，早已在一次次破茧后，变成了胸前最亮的勋章。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