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进解府时，檐角的宫灯刚好亮起，暖黄的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石板上，驱散了大半夜的凉意。

解语花推开车门，没等黑瞎子多言，便径直往内院走——那身沾了汪家血迹的衣料贴在身上，像裹着层化不开的沉郁，连带着指尖都残留着硝烟与血腥交织的味道，让他一刻也无法忍受。

进了自己的院子，他抬手扯掉领口的盘扣，动作间带着几分难得的急切

热水从花洒倾泻而下，冲刷着皮肤上未干的血痕，也冲散了连日来的紧绷。

他望着镜中水汽氤氲的自己，眉峰间的凌厉稍缓。

另一边，黑瞎子回了客房，也利落冲了澡。换上宽松的棉麻衬衫。

解语花换了身月白长衫出来，袖口绣着暗纹海棠，衬得人少了几分杀伐气，多了些世家公子的温润。

黑瞎子倚在廊柱上，指尖转着那副墨镜，目光落在解语花身上时，眼底的笑意漫了上来，连语调都带了几分刻意的轻挑：“哟，花爷这一换衣裳，可真是让人眼前一亮。月白衬得您肤色更显白，袖口这暗纹海棠也选得妙——方才还带着满身从汪家出来的凌厉劲儿，这会儿倒像从解家老宅的画里走出来的世家公子，温润得能掐出水来。”

解语花垂在身侧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了蜷，没接黑瞎子那带着戏谑的话茬。

他抬手掀起袖口，目光落在腕间那只款式简洁的腕表上——表盘里的时针刚堪堪掠过七点半的刻度。

“走了，别让他们等。”他收回手，声音压得平稳，听不出半分异样，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黑瞎子那句“温润得能掐出水来”落进耳朵里时，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跟着就不受控地疯狂跳动起来，连带着耳尖都悄悄漫上一层薄热。

他没敢再多看黑瞎子一眼，怕那点藏不住的慌乱被对方瞧了去，只是率先转身往门口走。

月白长衫的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扫过青石板，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可胸腔里的心跳声却越来越响，像要冲破皮肉，跟随着脚步声一同落在这寂静的庭院里。

黑瞎子的目光黏在解语花耳尖那层薄红上，像是被烫着似的，又移不开眼。那点红像上好的胭脂晕开，浅浅覆在白皙的耳廓上，连带着脖颈的线条都软了几分。

他喉结不自觉滚了滚，指尖捏着的墨镜都松了些，心里头像是有只猫爪子在挠——方才还觉得逗花爷好玩，这会儿却只剩一个念头：怎么就这么可爱？那点薄红明明淡得快要看不见，却偏偏勾得人移不开目光，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惊着这片刻的软意。

“啧”了一声，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压下那点冲动，脚步都跟着沉了沉。

脑子里却不受控地冒出想法：想凑过去，想碰一碰那点薄红是不是真的烫，甚至想……亲上去，看看会不会让这抹红更艳些。

这念头刚冒出来，黑瞎子就赶紧别开眼，抬手揉了揉眉心，试图压下心中的念头，得亏花爷走得快，不然再待下去，他保不齐真要做点什么出格的事。

车子驶出解府大门，轮胎碾过门前的青石板路，发出平稳的声响。车厢里静得很，只有空调出风口偶尔送出一丝风，搅得空气里都带着点说不清的滞涩。

黑瞎子握着方向盘，目光盯着前方的路，却没像往常那样找些话头逗趣。

方才那点“想亲上去”的念头还在脑子里打转，指尖甚至还残留着假想中触碰耳廓的灼热感，让他连开口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从前不管怎么逗解语花，他都能游刃有余地接茬，可这会儿，喉结滚了好几次，都没找到合适的话。

解语花靠在副驾上，侧头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眼底却没什么焦点。耳尖的薄红还没完全褪去，方才黑瞎子那道黏在他身上的目光像是还落在皮肤上，让他连呼吸都不敢太沉。

他能感觉到车厢里的沉默，也知道这是黑瞎子头一回没主动找话，可自己也没力气打破这份安静，只能任由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里慢慢翻涌。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两人脸上交替明暗。

黑瞎子偶尔用余光瞥见解语花的侧脸，对方垂着眼的模样少了平日的锐利，倒添了几分柔和，可这柔和却让他更不敢轻易开口——生怕自己一说话，又把那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冲动给勾出来，更怕惊扰了此刻这份难得的、带着点微妙氛围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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