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安脚下更快了,带起的风扫过君南乔垂着的头发。君南乔望着她挺得笔直却又透着点僵硬的后背,嘴角的笑慢慢淡了,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上的双鱼玉佩——那是去年生辰皇后赏的,玉料本是温润的,这会儿却被指尖的凉浸透了,摸起来冰冰的。
“春桃,宫里的丁香开了没?”君南乔轻声问。春桃赶紧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回说:“该开了,御花园角上那几棵,往年这时候香得很呢。”君南乔“嗯”了一声,眼睛却一直没离开钟离安的背影,像是要在那身素色衣裳上盯出个窟窿来。
走到长廊那儿,远远就见皇后宫里的李公公等着。钟离安刚要弯腿行礼,君南乔已经几步跑过去,拉着李公公笑问:“李公公,母后在等我们吗?”李公公连忙应着,引着两人往殿里走。
进了长乐宫,皇后正靠在软榻上翻书,见她们进来就招招手:“都过来。”钟离安规规矩矩跪下请安,君南乔却一屁股坐到榻边,抱着皇后的胳膊晃:“母后,您是没瞧见,方才安安躲球的样子可利落了!”
皇后放下书卷,目光落在钟离安身上,带着点温和:“安丫头起来吧,你素来稳当,倒是乔儿,整日野得没个正形。”她拍拍君南乔的手,语气添了几分认真,“白化先生还跟我说,你把《女诫》扔在一边,跑去逗新来的白鹦鹉?”
君南乔吐了吐舌头:“那鹦鹉会学李公公说话,可有趣了。”
“有趣也不能荒废课业。”皇后板起脸,随即看向钟离安,语气缓和下来,“安丫头,你父亲教女有方,你自小读的书多,性子又沉得住气。乔儿这性子野惯了,我想着,往后每天下午,你抽两个时辰教教她读书写字吧?”
钟离安愣了一下,赶紧躬身说:“臣女学问浅,怕是担不起这个差事。”
“你不用谦虚。”皇后打断她,眼神里带着让人没法拒绝的温和,“乔儿信服你,你教她,比先生盯着管用。就这么定了。”
君南乔眼睛一亮,刚要说话,却被皇后瞪了一眼,只好把话咽回去,偷偷给钟离安使了个得意的眼色。
钟离安没办法,只好应下。告退的时候,皇后又叮嘱:“别太顺着她,该严就得严。”
刚出殿门,君南乔就从后面追上来,几步跑到她前面:“安安!我送你到宫门口!”
钟离安无奈地转过身,却见君南乔几步凑到她面前,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少女眼里没了往日的嬉闹,只剩下纯粹的认真,像两汪清凌凌的泉眼,看得她心头猛地一跳:“公主这是……”
“我想知道,”君南乔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风吹散的悄悄话,“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我呀?”
这话像颗小石子,“咚”地投进钟离安的心湖,荡开一圈圈涟漪。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那涟漪里藏着的慌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