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缓缓升腾而起，陈夜第三次俯下身，手指在登山扣上反复摸索着锁紧程度。金属的冰冷触感让他心底微微发寒。
“你至于吗？”王浩蹲在上方岩台的声音传下来，带着几分懒散和戏谑，手中的登山杖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岩缝，“这路我去年走过三遍了，闭着眼都能往上爬。”
陈夜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把安全绳又多绕了一圈。他其实压根不喜欢登山，但从小到大的朋友王浩总能把“最后一次”说得像天经地义。这次的理由是“毕业前必须征服雾灵山北坡”，可陈夜心里明镜似的——这家伙不过是想找免费摄影师拍几张帅气的登山照罢了。
“快点啊！再磨蹭天都要黑了。”王浩催促的声音夹杂着山风飘下来，听起来模糊不清，像是从远处传来。
陈夜抬起头，目光落在上方的王浩身上。
逆光中，王浩的身影嵌在两道岩脊之间，夕阳勾勒出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可不知为何，他的姿势显得有些古怪。肩膀耸得比平时更高，脖子微微前倾，动作略显僵硬。
“你脖子怎么了？”陈夜忍不住问。
“啊？”王浩伸手摸了摸后颈，语气轻描淡写，“没事儿，可能是刚才蹭到岩壁了。”
陈夜皱了下眉，没再多说。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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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米后，他们发现了一个岩缝。
一开始只是王浩的登山杖卡住了石缝。他低声骂了一句，用力往外拔，却带出一把潮湿的碎石。“哗啦啦”的滚落声里隐约夹杂着一声“咔嗒”，像某种金属物件被轻轻碰倒。
陈夜的手电光随即扫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半截埋在岩缝里的青铜匣。那匣子不过巴掌大小，表面满是斑驳的铜绿，唯独盖子中央一片光滑，像是被人经年累月摩挲过。最引人注目的是盖上的纹路——深浅不一的划痕交错纵横，看似杂乱无章，却又隐隐透露出某种规律。
“这是啥？藏宝匣？”王浩吹了声口哨，伸手就想抓过去。
“别乱碰！”陈夜赶紧拦住他，“万一是什么文物……”
“得了吧，这荒郊野岭能有什么值钱东西，顶多就是哪个驴友落下的。”王浩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胳膊一伸，直接把匣子抠了出来。
就在匣子入手的瞬间，陈夜清晰地看到王浩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怎么了？”陈夜问。
“没事。”王浩晃了晃手，语气随意，“比想象中沉。”
他翻来覆去地检查匣子，试图打开，可盖子纹丝不动。陈夜凑近一看，才发现匣口根本没有缝隙，仿佛整个匣子是一体铸成的。
“怪了，打不开啊。”王浩嘟囔着，随手把匣子塞进了背包侧袋，“带回去研究研究。”
陈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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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时，天已经半黑了。
浓雾笼罩四周，手电光只能勉强照亮前方两三米的范围。陈夜走得格外谨慎，而王浩却一反常态地加快了脚步，甚至几次差点踩空。
“你慢点！”陈夜第三次拉住他的背包带，语气透着几分焦急，“这么大的雾，万一走散了怎么办？”
王浩停下脚步，慢慢转过头来看着他。
那一瞬间，陈夜的心脏骤然收紧。
手电的光束打在王浩脸上，他的肤色异常苍白，眼睛却亮得诡异，瞳孔在强光下缩成针尖大小，像某种夜行动物的眼睛。更让人心悸的是他的表情——他在笑，嘴角咧开的弧度几乎到了耳根，可眼神里一丝笑意都没有。
“怕什么？”王浩的声音轻飘飘的，“我又不会丢下你。”
陈夜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这话完全不像王浩会说出口的。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这种承诺。
“你……”陈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问什么。
王浩已经转身继续往前走了，背影很快隐没在浓雾里，只剩下侧袋里的青铜匣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是某种心跳回荡在静谧的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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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陈夜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看见王浩正坐在床边摆弄那个青铜匣。他用拇指不停摩挲着匣盖中央的光滑区域，似乎陷入某种专注的思考。
“还在研究呢？”陈夜随口问了一句。
王浩没回头，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嗯。”
陈夜走到他身旁坐下，借着台灯的光线，意外地发现那些划痕排列竟然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规律——如果从某个特定角度观察，它们隐约组成了几个扭曲的符号。
“上面是不是有字？”陈夜伸手想拿过来细看。
王浩突然攥紧了匣子，指节因用力变得惨白，指甲几乎嵌进铜锈里。他抬起眼直勾勾地盯着陈夜，瞳孔泛着一层诡异的青灰色。
“我的。”王浩低声说道，声音冷得不像他自己。
陈夜愣住了，全身僵硬如石。
几秒钟后，王浩忽然眨了眨眼，表情恢复了正常，嘴角挂上熟悉的笑容：“开玩笑呢！看你吓的。”他将匣子随手扔到床头柜上，“睡吧，明天还得早起下山。”
陈夜盯着匣子，没说话。
他清楚地看到，在王浩松手的刹那，匣盖上的划痕似乎轻微蠕动了一下。
陈夜越想越觉得不安，趁着夜色还未完全笼罩，连忙打了个车离开了王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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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陈夜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
他眯起眼睛，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看见王浩正站在房间中央，背对着他，手里捧着那只青铜匣。他的肩膀微微耸起，脑袋低垂，像是在端详匣子，又像是在倾听什么。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王浩正在用指甲刮擦匣盖，发出“吱——吱——”的声音，与白天在岩缝里听到的那种声音如出一辙。
这就是那些划痕的由来？
陈夜屏住呼吸，悄悄摸出手机准备录像。
就在这时，王浩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缓缓转过头来，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夸张且不自然的笑容。
“你醒啦？”他的声音轻快得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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