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营的日子在日复一日的操练中流淌，你渐渐熟悉了营地的布局，习惯了少年们震天的呼喝和兵器碰撞的铿锵，也习惯了身边总是不乏热切的目光和小心翼翼的呵护。
然而，你始终本能地避开一个人。
崇应彪。
那北伯侯之子身上仿佛带着极北冻原的寒气，眼神锐利如刀锋，看人时总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审视与嘲弄。
他身边似乎总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你每每远远看到他，便会下意识地绕道而行，像躲避一片不祥的阴影。
这日午后，演武场难得的清静。你独自在靠近马厩的角落，那里有一片稀疏的草地，开着几丛不起眼的淡紫色野花。
你蹲下身，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那些柔弱的花瓣，阳光透过你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你看得那样专注，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浑然不知自己此刻的模样，像一幅静谧的工笔画。
一片高大浓重的阴影毫无征兆地笼罩下来，挡住了你眼前的光线，你惊的抬头。
崇应彪不知何时已站在你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你。他穿着玄色劲装，腰间佩剑，身形挺拔却带着一股迫人的冷硬。
阳光被他挡在身后，他的脸逆着光，五官线条显得更加深刻而锋利，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眼神锐利如钩，牢牢锁在她脸上。
“躲我？”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刮过，带着北地特有的冷硬腔调，直直刺入你的耳膜。
你的心脏骤然紧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你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脚却像生了根，动弹不得。你是真的怕他。
你低下头，避开他那令人心悸的目光，手指无措地绞紧了衣角，声音细若蚊蝇：“没有..”
“呵。”一声短促的冷笑从头顶传来，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崇应彪突然俯身，一只带着厚茧、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了你小巧的下巴。指尖的冰冷和粗糙的触感让你浑身一颤。
他强迫你抬起头，力道不重，却带着绝对的掌控意味，让你无法挣脱。
四目相对，你被迫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翻涌着你看不懂的阴鸷和一丝灼人的占有欲。
“小东西，”崇应彪凑得很近，近到你能看清他眼中自己惊恐放大的倒影，感受到他呼吸间带着的气息喷在脸上，冰冷而危险。
他的拇指指腹带着薄茧，在你光滑的下颚皮肤上缓缓地摩挲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
“再敢用那种眼神去看姬发那小子。”
他顿了顿，指腹的力道微微加重，那双寒潭般的眼睛紧紧攫住你，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清晰地砸在她心上，“我就把你这双招人喜欢的眼珠子，亲手剜出来。”
绝对的冰冷和恐惧瞬间攫住了你。她甚至忘记了呼吸，琥珀色的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微微放大，身体在他掌下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像寒风中一片即将凋零的叶子。
下巴被他捏住的地方传来清晰的痛感，混合着他指尖的冰冷，直直刺入骨髓。你仿佛看到了那潭深不见底的寒冰下，隐藏着要将你彻底吞噬的漩涡。
就在你被崇应彪那森冷的威胁和迫人的气息冻结在原地，连呼吸都快要停滞时，一个温和平静的声音如同暖流般适时地插了进来。
“崇应彪，何必吓唬她。”
姜文焕的身影出现在几步开外的马厩转角。他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步履从容，脸上带着惯有的笑意，仿佛只是偶然路过。他手中托着一个敞开的锦囊，里面是几颗饱满圆润、色泽诱人的鲜果，果皮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显然是刚刚仔细清洗过。
崇应彪捏着你下巴的手并未立刻松开，只是微微侧过头，冰冷的视线扫向姜文焕，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和不悦。
姜文焕恍若未见，笑容不变，径直走到僵持的两人身边。他目光温和地落在你惨白的小脸上，看到你眼底的惊惶和下巴上被捏出的淡淡红痕，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
“稚儿，”他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种能抚平褶皱的柔和，同时自然地伸出手，将那锦囊递到殷稚面前，巧妙地隔开了崇应彪迫人的视线。
“方才路过膳房，瞧见新进的北地柰果，最是清甜多汁，想着你或许喜欢，特意给你留了几个。”那鲜果的清香瞬间冲淡了寒意。
你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几乎是立刻松开了绞紧衣角的手，飞快地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锦囊，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姜文焕温热的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和安定。
你紧紧攥着锦囊，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不敢再看崇应彪。
崇应彪冷哼一声，收回了手，指腹上仿佛还残留着那细腻肌肤的触感。他阴鸷的目光在姜文焕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你低垂的发顶，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气。
沉重的压迫感随着崇应彪的离开而消散，你紧绷的肩膀瞬间垮塌下来，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姜文焕适时地伸手，轻轻扶住了你的手臂，隔着衣袖，那力道温暖而稳定。
“没事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他就是那样，性子冷硬惯了，说话难听，但不会真伤你。以后见了他，绕开些便是。”
姜文焕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你下巴上那抹尚未褪去的红痕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疼不疼？”
你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被捏疼的地方，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哽咽：“..一点点。”
你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水光氤氲，充满了感激和后怕，小声说：“谢谢文焕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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