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如墨绿色的瀑布,永不停歇地冲击着青铜柱顶的暗金光罩。光罩在腐蚀中明灭不定,映出沈栖棠脸上交错的焦黑伤口与烬舞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
“第七持钥人…” 冥王的精神烙印如同毒刺扎在脑海。沈栖棠强行切断链接,目光穿透翻涌的酸液——下方,漆黑的虫潮正疯狂啃噬着“沉没方舟”的合金穹顶,破损处逸散出微弱的能量光屑,如同垂死生物的喘息。
精神链接的另一端,方舟内部的精神波动混乱而绝望:
雷殛009断臂处神经接口的灼痛…
林蝉强行调用第五碎片能量的虚脱…
宋培风在仪器爆炸中受伤的闷哼…
还有欧皇附体精神濒临崩溃的呓语:“…要烂掉了…我们都得烂…”
“撑住…” 沈栖棠染血的手指按在眉心,刚获得的第四碎片能量顺着精神链接逆向灌注!一股清凉的、带着修复力量的暗金细流跨越酸液阻隔,涌入方舟内众人的意识!
混乱的波动为之一清!
“栖棠?!” 林蝉虚弱却惊喜的意念传来,“你能链接我们?”
“位置!方舟核心控制室在哪?” 沈栖棠的意念如刀。
“穹顶…正下方!但入口被酸液和虫群封死了!”
封死?沈栖棠的目光扫过脚下巨大的青铜柱。柱体表面,那些曾被忽略的、如同装饰性的玄奥纹路,在四块碎片共鸣下,正流淌起暗金微光!她猛地将手掌按向柱顶悬浮的第一碎片——
嗡!
整根青铜柱剧烈震颤!柱体表面的纹路如同被点亮的电路,暗金光流顺着柱身疯狂向下蔓延,狠狠撞入下方翻涌的酸液洪流!
滋啦——!
暗金光流与酸液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电芒!浑浊的墨绿色洪流如同被投入滚烫烙铁,大片大片的气泡翻滚炸裂!更惊人的是,那些附着在方舟穹顶啃噬的暗影虫群,如同遇到天敌般发出高频嘶鸣,瞬间化作飞灰!
一条直径两米、暂时被净化的圆柱形通道,从青铜柱底笔直贯向方舟穹顶!通道内壁,残留的暗金能量隔绝了酸液,形成一条短暂的“安全路径”!
“走!” 沈栖棠抓住烬舞未受伤的右臂,纵身跃入通道!
下坠!酸液在通道外壁翻涌咆哮,腐蚀的“滋滋”声不绝于耳。暗金通道的能量正急速消耗,边缘开始变得模糊!
三秒!
通道末端,方舟银灰色的合金穹顶已清晰可见!一处被虫群啃噬出的、直径一米的破口正逸散着人造空气!
两秒!
沈栖棠凌空拧身,双腿灌注能量狠狠踹向破口边缘!
轰!
变形的合金向内塌陷!
一秒!
暗金通道彻底溃散!酸液从四面八方合拢!
两人如同炮弹般撞进破口,翻滚着砸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身后,墨绿色的酸液瀑布轰然灌入,又被一道及时落下的应急隔离闸门“哐当”截断!
刺眼的应急红光笼罩着球形空间。这里显然曾是生态农场的能源中枢,如今仪器大多损毁,线缆如蛇般垂落爆出火花。
“栖棠!” 林蝉扑过来,手中散发着微绿光芒的医疗凝胶按向沈栖棠腐蚀见骨的肩背。她胸口嵌入的第五碎片莲花装置裂纹遍布,光芒黯淡。
“死不了。” 沈栖棠推开凝胶,目光扫过众人——
宋培风额头缠着渗血的绷带,正用一根数据线连接着中央控制台的破口。
雷殛靠坐在墙角,左臂自肩部以下被齐根斩断!断口包裹着止血泡沫,脸色惨白如纸。他身边,零零七躺在简易担架上,维生装置的警报声已微弱到几不可闻。
欧皇附体缩在角落,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星尘电池…过载烧毁了。” 雷殛的声音沙哑干涩,“为了关闸门…截断了神经导管。”
沈栖棠看向他空荡荡的左肩,又看向林蝉胸口的第五碎片——裂纹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星尘银芒仍在艰难流转。是雷殛最后截留的一点电池能量,吊住了碎片和林蝉的命!
“核心权限还能用吗?” 她问宋培风。
“勉强!” 宋培风敲打着键盘,控制台屏幕闪烁不定,映出一张复杂的结构图,“方舟的‘灯塔’主引擎沉在酸液池最深处!只要重启它,就能把酸雨抽进净化循环!但启动密码…” 他指向结构图中心一个不断旋转的青铜莲花密纹,“…需要七位持钥人的精神烙印!”
七位?现存持钥人只有沈栖棠(第一)、宋培风(第三)、林蝉(第五)!第二、第四、第六、第七柱的持钥人早已在四年前的灾难中死亡或失踪!
“用这个…替代…” 林蝉喘息着,指向自己胸口的第五碎片。
“不行!” 宋培风厉声打断,“你的碎片濒临崩溃,强行抽取精神烙印会要你的命!”
“那就用我的。” 沈栖棠的手按在控制台冰冷的金属表面。意识海中,四块碎片构成的钟影缓缓旋转。她尝试着将一缕精神力注入青铜莲花密纹——
嗡!
莲花的第一瓣亮起暗金光芒!
有戏!但第二瓣毫无反应!
“需要对应柱位的烙印…” 宋培风脸色难看。
绝望的沉默笼罩。应急红灯闪烁,如同倒数的心跳。
“或许…不需要活人?” 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猛地看向角落——开口的竟是欧皇附体!他依旧抱着膝盖,眼神却不再涣散,而是死死盯着担架上零零七心口那个即将熄灭的维生装置!
“你胡说什么!” 萧烬雪怒道。
“不…他说得对!” 宋培风如同被点醒,猛地扑到担架旁,颤抖的手指指向维生装置核心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幽蓝色晶片!“这是…‘拓印晶片’!当年华府给每个持钥人植入的备用装置!能在宿主死亡瞬间拓印最后的精神波动!”
他疯了一样扯开零零七染血的衣襟——少年苍白瘦弱的胸膛上,维生装置旁,一个不起眼的莲花状旧伤疤正微微发光!
“第六柱…陈零!” 宋培风声音嘶哑,“他是第六持钥人陈教授的孙子!这伤疤…是幼年移植的拓印晶片接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零零七心口!那幽蓝晶片的光芒,正随着少年微弱的心跳,如同风中残烛!
“怎么做?” 沈栖棠声音紧绷。
“数据线!接驳他的神经接口和主控台!” 宋培风手忙脚乱地翻找线缆,“在他心跳停止的瞬间…晶片会释放拓印的精神烙印!但机会只有一次!而且…” 他看向林蝉,“…需要第五柱的持钥人引导!”
林蝉毫不犹豫地将手按在零零七胸口的莲花伤疤上,第五碎片的光芒涌入少年体内,强行刺激那即将停止的心脏!
“009…按住他!无论发生什么…别松手!”
雷殛009用仅存的右臂死死压住弟弟挣扎的身体,牙齿咬破了嘴唇。
沈栖棠将数据线狠狠刺入控制台接口!
“滴…滴…滴…”
维生装置的心跳监测发出最后的哀鸣。
嘀————————!
刺耳的长鸣中,幽蓝晶片猛地爆发出刺目光芒!一道狂暴的、充满痛苦与不甘的精神洪流顺着数据线冲入主控台!
青铜莲花密纹疯狂旋转!第六片花瓣骤然亮起幽蓝光芒!
“啊——!” 引导精神力的林蝉如遭雷击,第五碎片的裂纹瞬间扩大!鲜血从她口鼻涌出!
“撑住!” 沈栖棠将手按在林蝉后背,四块碎片的能量疯狂涌入!
莲花密纹继续旋转,等待最后的第七烙印。
一秒…
两秒…
第七瓣…毫无反应!
“怎么会…” 宋培风面如死灰,“陈零的拓印里…没有第七人的信息?!”
沈栖棠猛地抬头!
主控台闪烁的屏幕上,那幽蓝的精神洪流数据深处,一行被刻意抹除、却又因拓印而残留的加密指令,如同幽灵般浮现:
【…第七柱…代号‘冥河’…精神烙印…已污染…】
冥河?!
她骤然想起冥王鬼面下那双妖异的猩红眼眸!
与此同时——
轰隆!!!
整个方舟剧烈震颤!头顶的合金穹顶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一只缠绕着暗影与赤红能量的巨大金属利爪,如同来自地狱的魔手,狠狠撕开了被酸液腐蚀的穹顶裂缝!冥王戴着半张破碎鬼面的脸,在裂缝外俯视而下,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他的目光穿透混乱,精准地落在沈栖棠身上,精神低语如同毒蛇钻入脑海:
“需要第七人的烙印吗?亲爱的…‘钥匙’…求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