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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红色踪迹

那些事都不重要

手电光束像刀一样劈开花落眼前的黑暗。她本能地扑向通风管道,半个身子已经钻了进去。

"在这里!"身后传来高个男子的吼声。

花落感到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脚踝。她拼命一蹬,运动鞋底结结实实踹在对方脸上,伴随着一声闷哼,钳制松开了。她像鱼一样滑入管道,金属壁的冰冷透过单薄的衣服刺入肌肤。

"快走!"前方花雨的声音在狭窄空间里产生诡异的回音。

通风管道比想象中更窄更曲折。花落用手肘和膝盖匍匐前进,每一次移动都引发金属的轻微震动,在静默的地下室里如同擂鼓。防水袋被她咬在嘴里,橡胶味充斥口腔。

"左转!"花雨在前方指引,"有个分叉口..."

花落听到身后管道入口处传来一阵嘈杂——李明的咒骂声,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金属被撞击的闷响。追兵显然体型过大,无法顺利进入管道。

但这庆幸只持续了几秒。

"去主控室!"李明的声音因愤怒而尖利,"启动排风系统,把她们逼出来!"

花落的心沉到谷底。通风管道连接着整个文化宫的空调系统,一旦强风启动...

"前面有个检修口!"花雨突然说,"通向舞台下方!"

两人加速爬行。花落感到膝盖火辣辣地疼,估计已经磨破皮了。管道突然开始轻微震动,远处传来风机启动的嗡鸣。

"快!"花雨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就在此时,一声清脆的"叮当"响起——花雨腰间别着的玻璃瓶脱落,在金属管道里弹跳了几下,然后碎裂。

"不!"花雨短促地惊叫。

一股奇特的气味立刻在密闭空间里扩散开来。像是铁锈混合着某种草药,又带着一丝甜腻。花落从未闻过这样的颜料气味——通常颜料只有化学品的刺鼻,而这瓶红色粉末却散发着近乎生命的气息。

"这是..."

"生母的配方。"花雨声音哽咽,"唯一一瓶..."

风越来越强,夹杂着粉尘扑打在脸上。花落眯起眼睛,看到前方花雨的身影停在一个圆形检修口前,正用力拧动生锈的把手。

"卡住了!"花雨绝望地低呼。

花落挤到她身边,两人一起用力。金属把手纹丝不动,而身后的风声越来越大,还夹杂着追兵在管道系统中移动的声响。

花雨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花落认出是她常用的颜料刮刀。她将刀尖插入检修口缝隙,用力一撬。

"咔嗒"一声,检修门松动了。两人合力推开,跌入一个更黑暗的空间。花落最后瞥了一眼通风管道——红色粉末在强风中飞舞,像一条微型的血河,正指引着追兵方向。

检修口下方是文化宫舞台底部的空隙,离地约一米多。花落先跳下去,然后接住花雨。她们置身于一个由纵横交错的钢架支撑的黑暗空间里,头顶是厚厚的舞台地板,四周弥漫着木材和灰尘的气味。

"这里。"花落打开手机照明,指向林芮信中提到的位置——舞台中央下方的地板,"她说证据藏在..."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花雨弯着腰,面色惨白,右手紧紧按住左臂。

"你受伤了?"花落急忙扶住她。

花雨摇摇头,却止不住咳嗽:"颜料...吸入太多..."

花落这才想起花雨有轻微的哮喘。她迅速从包里找出喷雾剂,花雨吸了几口,呼吸才渐渐平稳。

"继续找。"花雨虚弱但坚定地说,"趁他们还在通风管道里转悠..."

两人跪在舞台下方,检查每块地板的接缝。花落突然注意到有一块木板的颜色略深,边缘没有积灰。她轻轻敲击——发出空心的回声。

"就是这块!"

没有工具,她们只能用手指抠挖边缘。花落的指甲劈了,渗出血丝,但终于撬松了木板。下面是一个扁平的铁盒,大小如一本杂志,上面积满灰尘。

花雨小心地取出铁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叠用油纸包裹的素描纸。最上面那张的画面让两人同时屏住呼吸——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正强行搂抱一位女舞者,背景显然是文化宫的后台。画作右下角标注日期"1997.3.14",署名"陈雅琴"。

"陈教授画的?!"花雨难以置信地翻看下一张,"她从来没说过..."

第二张素描更加露骨——同一个男子将手伸进一位歌手的衣领。再往下翻,每张画都记录着不同的骚扰场景,受害者面容清晰可辨,施暴者则始终是那个眼镜男子。

"这就是李明远。"花落指着最后一幅素描,画面中男子正将雪茄按在一个女子手腕上——那女子只画了背影,但发型和姿态与年轻时的苏明华一模一样。

素描下面压着一份名单,标题是"受害女艺术家联名举报信",后面附着七个签名:林芮、林婉、陈雅琴、苏明华,还有三个陌生的名字。

"所以'芸香阁'最初是为了收集证据才成立的?"花雨轻声说,"她们用艺术记录暴行..."

头顶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舞台地板震颤着落下细小的灰尘。花落迅速关闭铁盒,将它和防水袋一起塞进背包。

"他们从通风管道出来了。"她压低声音,"我们得..."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舞台侧面的活板门被猛地掀开,手电光柱扫射进来。

"在下面!"是高个男子的声音。

花落和花雨蜷缩在钢架之间,屏住呼吸。脚步声从两侧逼近,她们被困在舞台正下方,无处可逃。

花雨突然捏了捏花落的手,指向几米外的一个小门——舞台下方的紧急出口,通常用于维修电路。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点头。

"数到三。"花雨用口型说。

就在追兵的手电光即将照到她们的瞬间,花雨抓起地上的一根钢管,用力敲击头顶的舞台地板。

"咚!"

巨响在密闭空间里回荡。追兵立刻被引向声源。

"一、二、三!"

两人猫腰冲向小门。花落先挤了出去,发现是一条狭窄的电缆通道,勉强能容一人通行。花雨紧随其后,却在这时发出一声痛呼——她的袖子被门边的金属片挂住,扯破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那边!"李明的尖叫近在咫尺。

花落拽着花雨在漆黑通道里狂奔。通道尽头是一道上锁的铁门,花落用尽全力撞上去——门纹丝不动。

"让开!"花雨从发间取下一枚发卡,三下两下撬开了老式锁芯。

门外是文化宫侧面的小巷。夜雨滂沱,两人冲进雨幕中,立刻被淋得透湿。花落拉着花雨躲进一个报刊亭后面,观察追兵动向。

"他们不会轻易放弃。"花雨喘着气说,"证据太致命了..."

花落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父亲的笔记本,迅速翻到某一页:"文化宫往东两个路口,有个老式电话亭,编号HT-17。"

"怎么了?"

"我爸的笔记说,这是当年'芸香阁'成员的紧急联络点。"花落拉起花雨,"我们去那里联系陈教授和苏院长。"

她们贴着墙根潜行,每经过一个路口都紧张地张望。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衣领,花落冷得牙齿打颤,却紧握着花雨的手不放。

HT-17电话亭像个被遗忘的红色方盒子,立在街角。玻璃上贴满小广告,投币口锈迹斑斑。花落按照父亲笔记上的指示,拨了一个早已停用的号码,然后在键盘上输入七位密码——与地下室保险箱相同的数字。

令人惊讶的是,电话居然接通了。一个电子音提示:"请输入验证码。"

花落看向花雨:"你生母的生日?"

花雨摇头,突然灵光一闪:"不,是'芸香阁'成立的日子!1995年4月8日——950408!"

她输入数字,电话亭里突然响起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底部的维修面板弹开,露出一个小型储物格,里面放着一部老式手机。

手机只剩一格电,但还能用。花落立刻拨通陈教授的电话。

"喂?"陈教授的声音充满警惕。

"是我们。"花落急促地说,"我们拿到了证据,但被李明的人追..."

"别说了,我定位到你们了。"陈教授打断她,"待在原地,记者和警察马上到。记住,无论谁问起,都说证据已经交给媒体了。"

通话结束,手机自动关机。花落和花雨挤在狭小的电话亭里,透过雨幕观察四周。远处传来警笛声,但同时也看到几个黑影正在附近搜索。

"如果警察和李明家有勾结..."花雨担忧地说。

花落握紧铁盒:"所以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她从包里找出便签本,迅速抄录了举报信的关键部分和几张素描的构图,然后将便签藏进内衣。原件则放回铁盒,塞进电话亭顶部的灯罩里。

"这样即使他们抓到我们,也拿不到全部证据。"

警笛声越来越近。突然,一道强光照进电话亭——是警用探照灯。

"出来!双手放在看得见的地方!"

花落和花雨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电话亭的门。

站在警车前的不是普通警察,而是两个穿制服的女警,旁边站着——苏院长和陈教授!

"上车!"陈教授简短地说,"记者在警局等我们。"

花雨却突然挣脱花落的手,冲向马路对面。花落这才看到李明正悄悄溜进一条小巷。

"花雨!回来!"

花雨没有回头。她在雨中以惊人的速度追上李明,纵身一扑,两人一起摔进水洼。当警察把她们分开时,李明手里已经多了一部手机——他刚刚删除了什么。

"没关系。"花雨喘着气对花落说,"我看到了...他联系的人...是他父亲!"

警车上,陈教授检查了两人的伤势,然后严肃地问:"证据呢?"

花落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便签上是关键内容,原件藏在电话亭。"

"聪明的姑娘。"苏院长罕见地露出微笑,"知道为什么那个电话亭能工作吗?二十三年来,我每月都去更换电池。"

警车驶过雨夜的城市,灯光在湿漉漉的窗上扭曲变形。花雨靠在花落肩上,疲惫地闭上眼睛。花落轻抚她手腕上的新伤——那是被通风管道边缘划破的,细长的伤口像一道红色的线。

"值得吗?"花落轻声问,"为了那些过去的伤痛..."

花雨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车厢里闪闪发亮:"为了不让更多女孩经历同样的伤痛。"

前排,陈教授正和苏院长低声交谈。花落捕捉到几个词:"发布会...所有媒体...李家的政治前途..."

她突然明白,这不再只是关于二十三年前的艺术团体,也不只是关于一份被掩埋的举报信。这是一场跨越两代人的抗争,关于权力与艺术,压迫与自由,沉默与发声。

而她和花雨,不知不觉间已经接过了那支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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