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前夜，花雨在画室里来回踱步。明天将是"自由的高度"系列首次公开展出，包括那幅融入了赤鸢的《浴火》。颜料还没完全干透，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
"你应该休息了。"花落端着两杯热牛奶走进来，"明天可是大日子。"
花雨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擦过花落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我睡不着。"她抿了口牛奶，嘴角沾上一圈白沫，"总觉得明天会发生什么。"
花落自然地伸手替她擦去嘴角的奶渍，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花落急忙转身假装整理画具："要听音乐吗？楼下有钢琴。"
画室的窗户开着，夜风送来楼下钢琴的旋律。花落弹的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音符像月光一样流淌在寂静的图书馆里。花雨赤着脚走下来，站在钢琴旁静静聆听。
"我不知道你会弹琴。"曲终时，花雨轻声说。
花落的手指还停留在琴键上："妈妈教的。她说音乐和图书一样，能保存记忆。"
花雨突然伸出手："跳舞吗？"
"这里？"花落惊讶地抬头，却看见花雨眼中闪烁的光芒。月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色彩。
"就现在。"花雨固执地伸着手。
花落站起身，刚搭上花雨的手就被拉入一个旋转。没有音乐，她们却默契地踏着某种只有彼此能听见的节拍。花雨的睡裙裙摆飞扬，擦过花落的裤脚。
一个转身，花雨突然失去平衡，花落急忙揽住她的腰。两人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花雨的目光落在花落的唇上，喉头微微滚动。然后，她低下头，轻轻吻在花落的手背上。
这个吻像羽毛拂过，却让花落整条手臂都麻了。花雨迅速退开，脸上泛起红晕："谢谢你的牛奶。我...我去睡了。"
花落独自站在月光里，手背上还残留着那个吻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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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图书馆门前排起了长队。花落帮忙布置最后的展签时，陈教授匆匆走来："李家的人来了，在门口和记者说话。"
透过窗户，花落看见李慕白正对着一群摄像机微笑："...家父一直支持年轻艺术家，特别是像花雨小姐这样有家学渊源的..."
"无耻！"老周啐了一口，"明明在威胁取消画展，现在又来蹭热度。"
花雨却异常平静。她今天穿了一件红色连衣裙，领口别着枚鸢鸟形状的胸针——林芮的遗物。"让他们说。"她调整着画作位置，"真相会在我的画里说话。"
十点整，画展正式开始。人群涌入临时展厅，惊叹声此起彼伏。《自由的高度》系列以赤鸢为线索，从具象到抽象，展现了女性从束缚到飞翔的过程。最后一幅《浴火》前挤满了人——画中的赤鸢羽毛是用特殊颜料绘制，随着观众体温变化会显现出隐藏的化学方程式。
"这太神奇了！"一位艺术评论家惊呼，"这哪里是绘画，这是革命！"
花落站在角落，看着花雨从容地回答各种问题。她不时瞥向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
下午三点，一位戴黑色面纱的女性走进展厅。她径直走向《浴火》，驻足良久，然后对工作人员说了什么。很快，陈教授脸色大变地找到花雨："有人出价两百万，要买《浴火》。"
"谁？"花雨皱眉。
陈教授递来一张名片：空白，只印着一个"S"字母。
花雨的手开始发抖。她快步走向那位女士，花落紧随其后。近距离看，面纱下的轮廓莫名熟悉。
"请问..."花雨刚开口，对方就递过来一份签收单。看清签名的瞬间，花雨倒吸一口冷气——那笔迹和苏晴留在舞谱上的一模一样！
面纱女士趁花雨震惊时，迅速塞给她一张纸条，然后转身离去。花落只来得及瞥见她的眼睛——右眼角有颗泪痣，和舞蹈学院档案照片里的苏晴完全一致。
花雨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赤鸢计划需要你。午夜，老地方。——S"
"是她..."花雨声音颤抖，"苏晴阿姨还活着！"
花落正想追问，展厅突然一片漆黑。人群中爆发尖叫，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花落本能地扑向花雨，将她护在身下。一阵混乱中，有人撞到她们，花落的后背重重磕在墙角。
"没事吧？"她在黑暗中摸索花雨的脸，触到一片湿润，"你受伤了？"
"没有。"花雨抓住她的手，"是你的血...你脑后流血了！"
灯光重新亮起时，《浴火》面前的防爆玻璃已经碎裂，画作却完好无损。李慕白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遗憾的假笑："太不幸了，幸好没人受伤。"
花落摸到脑后温热的液体，眼前一阵发黑。最后的意识里，是花雨愤怒的喊声和十指紧扣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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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再醒来时，已经在图书馆的休息室里。后脑贴着纱布，花雨趴在床边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窗外已是深夜，月光勾勒出她疲惫的轮廓。
花落轻轻动了动，花雨立刻惊醒："别动！医生说你可能有轻微脑震荡。"她端来一杯水，扶着花落慢慢喝下。
"画呢？"花落嘶哑地问。
"安全了。养母把它转移到了银行保险柜。"花雨咬着嘴唇，"李慕白派人干的，但没证据。"
花落试图坐起来，一阵眩晕又倒回去。花雨急忙按住她的肩膀："别逞强。"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花落的掌心，"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保护我？"
"本能反应。"花落轻声说，然后鼓起勇气反问，"那你为什么吻我的手？"
花雨的脸唰地红了。她慌乱地起身，从包里拿出一个素描本："给...给你的。早就想给你了。"
素描本里全是花落——整理书架时微微蹙眉的花落，阳光下打瞌睡的花落，雨天望着窗外发呆的花落...最新的一页是今晚的，头上缠着纱布的花落，旁边写着："第365天，我的英雄。"
"从我们认识那天起，每天一幅。"花雨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我不知道怎么用语言表达..."
花落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她轻轻拉住花雨的手，将她拉近。两人的呼吸交融，花雨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花雨懊恼地叹了口气，去窗前查看："是养母！"
陈教授神色慌张地冲进来："苏晴联系我了！她真的还活着，但情况很危险。"她递给花雨一部老式手机，"她只肯和你通话。"
花雨接过电话，听到一个沙哑的女声："小雨，听好。你母亲留下的不仅是颜料配方，而是一套完整的生物医药技术。李家一直在找它，现在他们盯上你了。"
"苏阿姨？你在哪？"花雨急切地问。
"没时间了。"对方语速很快，"你母亲预见到危险，把研究分成了三部分：颜料配方在图书馆，舞蹈密码在文化宫，最后的核心数据在——"
通话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忙音。陈教授脸色煞白："她被发现了。"
花落强撑着站起来："我们必须去赴约。'老地方'是哪里？"
花雨却盯着手中的素描本，突然翻到某一页："我知道...是这里！"
她展示的是一幅图书馆地下室的素描，角落里画着一扇几乎融入墙面的小门——那是古籍修复室的备用入口，平时被书架遮挡。
"母亲最后的日子常去那里。"花雨声音颤抖，"她说要'修复一些被遗忘的历史'..."
午夜十二点，图书馆寂静如坟墓。花落用管理员钥匙打开侧门，三人悄声下到地下室。花雨移开D区的书架，露出那扇几乎被遗忘的小门。
门没锁。推开门，里面是个狭小的密室，墙上贴满了化学公式和舞蹈动作图解。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老式投影仪。
花雨按下开关，墙上浮现出一段模糊的影像——林芮站在同样的密室里，年轻的脸庞满是决绝：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的担忧成真了。"影像中的林芮说，"赤鸢计划不仅是艺术颜料，更是治疗重金属中毒的特效药。李家为了垄断医药市场，不惜毒害整个芸香阁的艺术家..."
影像突然晃动，似乎拍摄被打断。最后几秒，林芮急促地说："数据藏在《百花谱》第三十六页，密码是——"
画面戛然而止。
花雨呆立原地："《百花谱》...就是妈妈经常弹的那本！"
陈教授突然警觉地抬头："有人来了！"
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花落迅速关掉投影仪："从后门走！"
她们刚冲出密室，就听见地下室大门被踹开的声音。李慕白的嗓音在黑暗中回荡："把画和数据交出来，否则明天的新闻就是'天才画家自杀身亡'..."
花落拉着花雨躲进古籍区狭窄的过道，两人紧贴在一起，能听见彼此剧烈的心跳。花雨的嘴唇擦过花落的耳垂："如果我出事..."
"不会的。"花落紧紧握住她的手，"这次我们一起飞。"
黑暗中，花雨突然吻上花落的唇。这个吻带着颜料的苦味和眼泪的咸涩，短暂却炽热。分开时，她将一把钥匙塞进花落手心："银行保险柜的。画给你，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没等花落回应，花雨就冲了出去，故意弄出声响引开来人。花落想追，却被陈教授死死拉住："别辜负她的心意！我们去拿《百花谱》！"
脚步声渐渐远去，花落攥着那把尚有花雨体温的钥匙，心如刀割。钥匙上挂着小标签，写着："给我遇见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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