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谱》第三十六页在紫外线灯下显露出密密麻麻的化学方程式。花落的手指微微发抖，这页乐谱背面用隐形墨水记载着完整的"赤鸢计划"研发数据。陈教授在一旁快速拍照，老式翻盖手机发出微弱的咔嚓声。
"我们得报警。"花落声音嘶哑，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上花雨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一张空白的自拍，角落里有半个模糊的车牌号。
陈教授摇头："郑警官电话一直占线。李家肯定已经控制了警方。"她突然指着方程式角落的一行小字，"看这里！林芮标注了赤鸢解毒剂的配方！"
花落凑近看，那些化学符号在她眼前跳动。父亲是医药研究员，她从小耳濡目染，能看懂这是某种重金属解毒剂的分子结构。"花雨说过李慕白画廊用的是含铅超标的劣质颜料...李家在系统性地毒害艺术家？"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随即是轰隆雷声。暴雨猛烈地拍打着图书馆的彩绘玻璃，像是某种警告。陈教授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东郊别墅区23号。速来。带配方。——S"
"是苏晴！"陈教授猛地站起来，"她知道花雨在哪！"
花落已经抓起外套和车钥匙："我去。您联系我父亲准备解毒剂。"
"太危险了！"陈教授拉住她，"李家在东郊的别墅安保森严，你根本进不去！"
花落从抽屉里取出一个U盘，插入电脑。屏幕亮起，显示着图书馆的三维立体图。"我在整理建筑档案时发现一条线索。"她放大东郊别墅区的卫星图，"李家别墅和图书馆是同一个建筑师设计的，都有那种密室。"
她指向图纸上别墅后方的一个小结构："这里，应该是备用锅炉房，有地下通道连接主楼。二战时期建的，现在肯定废弃了，但路线应该还在。"
陈教授还想劝阻，花落已经将《百花谱》数据备份塞进内衣暗袋。"如果三小时内我没消息，"她递给陈教授一封信，"请交给我父母。"
雨幕中的东郊能见度不足五米。花落将小电瓶车藏在灌木丛中，抹去脸上的雨水。别墅围墙比想象中更高，顶部缠绕着带刺电网。她沿着墙根摸索，终于在杂草丛生的角落找到一块松动的砖石——和图书馆老建筑如出一辙的设计。
砖石后是个直径不到半米的洞口，勉强能容她挤进去。通道里弥漫着霉味和老鼠粪便的气息，花落打开手机照明，屏息前行。五十米后，通道分叉，右侧被铁栅栏封住，左侧延伸向黑暗。
花落选择了左侧。通道逐渐向上倾斜，尽头是一扇生锈的铁门。她轻轻推了推，门纹丝不动。正当她考虑返回时，突然听到门那边传来隐约的钢琴声——弹的正是《百花谱》第三十六页的旋律！
花落将耳朵贴在铁门上，确认不是幻觉。她摸遍门框，终于在右上角找到一个小机关，按下后铁门发出沉闷的咔嗒声。门开了一条缝，刺眼的灯光泄进来。
眼前是个狭小的储物间，堆满画具和颜料。钢琴声从楼上传来，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在单手弹奏。花落蹑手蹑脚地穿过储物间，从门缝观察外面的走廊——空无一人，但墙角有摄像头。
她退回储物间，从架子上取下一瓶松节油和几支画笔，快速在脸上画出青紫瘀伤的妆效，然后撕破外套，抓起一个颜料盘伪装成送补给的女佣。深吸一口气后，她推门而出，低着头快步走向楼梯。
二楼琴声停了。花落贴着墙壁移动，听见一个男声不耐烦地说："...还是不说？你以为我不敢动你？"
没有回应，但随后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和物体倒地的闷响。花落的心跳快得发疼，她冒险探头看向声音来源——半开的房门内，李慕白背对着门口，地上蜷缩着一个红色身影。
花雨。
她嘴角渗血，左眼已经肿得睁不开，但右手仍紧握着一支画笔。李慕白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提起来："最后问一次，赤鸢配方在哪？"
"在...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花雨嘶哑地说，突然用画笔戳向李慕白的眼睛。男人痛呼一声松开手，花雨趁机扑向墙角——那里有一面墙被她画满了看似杂乱的红色线条。
李慕白擦着眼睛冷笑："画到精神失常了？真可惜，你母亲的才华到你这里——"
花落不能再等了。她抄起走廊上的花瓶冲进去，用尽全力砸在李慕白后脑。男人闷哼一声倒地，花落急忙去扶花雨："能走吗？"
花雨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你...你怎么..."
"地下通道。"花落简短地说，搀起她，"苏晴在哪？"
花雨摇头，指向那面画满红线的墙："温度...需要37度..."
花落瞬间明白了。她将手掌贴在墙上的某个位置，体温让部分颜料微微变色，显现出一个坐标数字："北纬39°56'，东经116°20'？这是..."
"母亲实验室的位置。"花雨虚弱地说，"李慕白不知道...这些画遇热会显示..."
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和喊叫声。花落架起花雨："得走了！"
她们跌跌撞撞地回到储物间，刚锁上铁门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喊："李总受伤了！全楼搜查！"
地下通道比来时感觉长了一倍。花雨几乎无法行走，半边身子靠在花落肩上。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腕上有明显的针孔痕迹。
"他们给你注射了什么？"花落焦急地问。
"不知道...头晕..."花雨的声音越来越弱。
终于爬出洞口时，暴雨仍在下。花落半抱半拖地将花雨带到藏车处，却发现电瓶车不见了。远处传来犬吠声和手电筒的光束。
"背我..."花雨在耳边轻声说，"往东...废弃教堂..."
花落将她背起，在雨幕中艰难前行。花雨的体温高得吓人，呼吸喷在她颈间像火一样烫。每走几步，花落就不得不停下来调整姿势，花雨的手臂无力地垂在她胸前。
"放我下来..."花雨呢喃道，"你自己逃..."
"闭嘴。"花落咬牙说，抓紧她的大腿，"还记得你画我的365张素描吗？我要3650张...36500张...所以你给我坚持住..."
不知走了多久，一座破败的小教堂出现在雨中。花落用肩膀撞开腐朽的木门，里面黑黢黢的，但至少干燥。她小心地将花雨放在祭坛旁的木椅上，脱下外套裹住她。
"这里...安全..."花雨微微睁眼，"苏阿姨...以前...在这演出..."
花落检查她的伤势。除了脸上的伤，花雨手腕和脚踝都有捆绑痕迹，最令人担忧的是右臂上的针孔周围已经泛起诡异的青紫色。
"需要解毒剂..."花雨颤抖着指向自己的口袋，"偷了...他的...药..."
花落从她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少量蓝色液体，标签上写着"X-37实验用"。
"这是..."
"他给我注射的...反向配方..."花雨艰难地解释，"用这个...能推导出...解毒..."
远处传来警笛声。花落警觉地抬头："警察？"
花雨摇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不...私人...安保..."
花落环顾四周，发现祭坛后有个小楼梯通往阁楼。她再次背起花雨，爬上摇摇欲坠的楼梯。阁楼空间狭小，只有一扇彩色玻璃窗透进微光。她脱下衬衫铺在地上，让花雨躺下。
"冷..."花雨蜷缩成一团。
花落只剩一件背心，但她毫不犹豫地躺下，将花雨搂进怀里。两个湿透的身体紧贴在一起，互相汲取温暖。花雨的颤抖渐渐平息，但呼吸仍然急促。
"听我说..."她虚弱地抬起手，抚上花落眼角的伤口，"如果我...没机会..."
花落抓住她的手："别说不吉利的话。"
花雨摇头，突然用力撑起身子，吻上花落唇角的淤青。这个吻带着血和泪的咸涩，却比任何言语都炽热。"我不能...再次失去你..."她哽咽着说，"上次是母亲...这次是你...我..."
花落吻住她颤抖的嘴唇，将未尽的话语封缄。这个吻漫长而温柔，仿佛要把所有未说出口的爱意都倾注其中。分开时，花雨的眼泪已经打湿了两人的脸。
"我们会没事的。"花落轻抚她的脸颊，"陈教授和我父亲一定在找我们。苏晴也是。"
花雨突然警觉地抬头："听！"
楼下传来门被踹开的声音和沉重的脚步声。花落捂住花雨的嘴，两人屏息静气。手电筒的光束在楼梯口扫过，有人用对讲机说着什么，然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花落刚松一口气，花雨却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口中溢出白沫。"药...药..."她痛苦地抓着胸口。
花落急忙查看那个小药瓶，却发现里面液体不知何时已经漏光了。花雨的瞳孔开始扩散，呼吸变得断断续续。
"坚持住！"花落慌乱地拍打她的脸，"看着我！花雨！"
窗外，雨声渐歇。一道月光透过彩色玻璃，在花雨惨白的脸上投下蓝色光斑。她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花落俯身去听，却只捕捉到几个零碎的音节：
"...百花...36...谱..."
然后她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失去了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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