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云压在北境的雪原上,像一柄倒悬的刀。
林厌踩着及膝的积雪,一步一步逼近那座废弃的雷达站。她穿着纯白的防寒服,几乎与天地融为一体,唯一醒目的,是右耳那枚暗红色的耳扣——铜质、旧款、齿轮形状,像一枚微型炸弹。
她习惯把最致命的武器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耳扣里藏着一根毒针,氰化物,见血封喉。
今天她要杀的人,叫沈砚。
沈砚此刻正坐在雷达站二楼的旧铁床上,擦拭他的狙击枪。枪管上凝着一层薄霜,他用指腹轻轻抹去,像在抚摸情人的锁骨。
他早知道林厌会来。
一周前,组织同时给他们下了同一个目标——对方。
“只能活一个。”首领在加密频道里说,嗓音像钝刀割过声带。
沈砚把频道调到静音,抬头看向窗外。雪片旋转着坠落,像一场慢放的屠杀。
他想起第一次见林厌,是在南欧的葡萄园。她穿着黑色礼服,背对他,用一把餐刀割断了目标的颈动脉。血溅在绿藤上,像熟过头的浆果。
那时她回头,对他歪了歪脑袋,耳扣在夕阳里闪了一下。
沈砚想,原来杀手也会戴这么孩子气的饰品。
林厌踢开门时,沈砚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她的眉心。
“你迟到了十三分钟。”他说。
“雪太深。”她答。
两人之间隔着十步,风雪灌进来,吹动她额前的碎发。沈砚注意到她右手食指的绷带——那是昨天她徒手拆弹时留下的。
“你受伤了。”他陈述。
“不影响扣扳机。”她抬眼,瞳孔是极浅的琥珀色,像冻住的蜜。
沈砚忽然笑了:“我们非得这样吗?”
林厌没有回答。她抬手,耳扣弹开,毒针在指缝间闪出一线冷光。
下一秒,枪声与风声同时炸响。
沈砚的子弹擦过她的耳际,击碎了身后的玻璃窗。林厌的毒针则钉入他左肩的防弹衣缝隙——那里有一片她上周亲手缝进去的薄钢片。
针尖弯了,毒药无法渗出。
“你预判了我的预判。”沈砚低笑,血从唇角渗出来——不是毒,是旧伤崩裂。
林厌皱眉。她知道他三个月前在土耳其被榴弹震伤了肺,但没想到恶化得这么快。
“你快死了。”她说。
“你也是。”沈砚指了指她的脚踝。
林厌低头,看见雪地上一串细小的血珠——她的跟腱在进门时被铁丝划开,此刻才知觉到疼。
风雪更大了。雷达站的屋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