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室的空气有点黏。
张真源把吉他搁在一边，伸手扯开卫衣拉链。我下意识别过脸，但还是看见他锁骨下方那一道淡粉色的旧疤——去年巡演时被舞台灯架划的。
他忽然笑了：“你躲什么？”
我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琴箱边缘。那上面还留着他手掌的余温。
“过来。”他朝我招手，“站这儿干嘛？”
我不动。
他叹了口气，自己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他的影子把我整个人罩住，呼吸带着点薄荷糖的凉意。
“你是不是觉得，”他的声音很轻，“刚才的事……太突然了？”
我咬住嘴唇。是啊，太突然了。从被他搂进怀里那一刻起，我就没缓过神来。
“其实我早该说的。”他伸手拨了拨我额前的碎发，“每次看你躲在角落偷看我，我都想走过去问问——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的脸烧得厉害。
他忽然凑近，在我耳边低声道：“现在后悔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算了。”他笑了笑，退后一步，“你总是这样，连喜欢都藏得死死的。”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却已经转身去拿水瓶，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我盯着他后颈那颗痣，想起去年庆功宴上，我就是对着那里拍了整整一晚上的照片。
门突然被推开。
林小满探进半个身子：“哎哟不好意思打扰了——”
“滚。”张真源头也不回。
“我来拿谱子。”林小满挤进来，冲我眨眨眼，“李老师让你们十分钟之后去录音棚。”
说完又压低声音：“你俩要不要先冷静一下？”
我红着脸推他：“快走吧。”
林小满笑着跑了。
张真源把水瓶扔进垃圾桶，发出一声闷响：“走吧。”
我没动。
他回头看我：“怎么了？”
“你……”我咬了咬牙，“你刚才说你也等了很久。”
他愣了一下。
“等什么？”
他忽然笑了，走回来捏住我的下巴：“等你说喜欢我。”
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叹了口气，抬手擦掉我眼角的湿润：“你怎么动不动就哭？”
“你才动不动就撩人。”我小声嘟囔。
他笑出声来：“行，我错了。”
我们往录音棚走的时候，他一直走在外侧。经过走廊拐角时，他忽然把手插进兜里，肩膀轻轻碰了碰我。
我愣住。
他也停住脚步，看着我：“怎么？”
“你刚刚……”
“嗯。”他挑眉，“怎么，不习惯？”
我摇头。
他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以后会有很多这样的时候。”
录音棚的玻璃门映出我们的影子。我看见他站在后面，双手搭在我肩上，低头和我说话的样子。
李老师已经在里面等着。
她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状态不错。”
我愣了一下。
张真源在我耳边轻声说：“她说你眼睛亮了。”
我更慌了。
“先听一段。”李老师按下播放键。
是昨天我们练的《夏日漱石》。副歌部分响起时，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他的，像夏夜的风。
“很好。”李老师点头，“马嘉祺，你今天的气息比平时稳。”
我偷偷看了眼张真源。他正低头调音，嘴角还挂着笑。
“不过。”李老师突然说，“明天有个舞台表演机会，张真源单独演出。”
我的心猛地一沉。
张真源却开口：“可以加个合音。”
李老师挑眉：“你想让马嘉祺上去？”
“对。”他说得干脆。
我愣住。
李老师沉默了几秒：“那就试试吧。”
离开录音棚时，我还在发懵。
“你疯了吗？”我拽住他，“我根本没准备……”
“你练了半年这首歌。”他打断我，“有问题吗？”
“可这是正式舞台！”
“所以更要一起。”他看着我，“不是说好要追上我的脚步吗？”
我咬住嘴唇。
他忽然伸手勾住我的小指：“怕的话，我就牵着你上。”
我的脸烫得厉害。
“不过现在不能。”他松开手，“再牵着你走回去，估计明天头条就是‘某练习生牵手未成年’。”
我噗嗤笑出来。
回宿舍的路上，他一直在哼歌。
我忍不住问：“你那天……真的看到我偷拍你？”
“嗯。”
“什么时候？”
“庆功宴那天。”他转头看我，“闪光灯亮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
“你怎么认出来的？”
他忽然停下脚步，把我逼到墙边：“因为只有你会把闪光灯调到最亮。”
我瞪大眼睛。
他伸手捏住我的脸颊：“而且拍得特别认真，连我衣服上的线头都拍进去了。”
我的脸烧得几乎冒烟。
“以后想拍，就光明正大。”他低声说，“不用躲。”
我点点头。
他忽然凑近，在我耳边轻声说：“要不要现在拍一张？”
我红着脸推开他：“不要。”
他笑出声来，转身继续往前走：“那就明天舞台上拍吧。”
我这才意识到，他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第二天的舞台。
我站在后台，听见台下欢呼声如海浪翻涌。
张真源靠在墙边，手里抱着吉他。
“紧张吗？”他问我。
我摇头，喉咙干得发疼。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后颈：“别怕。”
我抬头看他。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发顶：“我会看着你。”
灯光暗下来。
他先上场。
我站在幕布后，听见他的声音：“今天这首歌，有个合音。”
掌声响起。
“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他说完，向我这边做了个手势。
我深吸一口气，走出去。
聚光灯打在身上的一瞬间，我看见他在笑。
他的手伸过来，我握住了。
音乐响起。
我跟着他的节奏开口。
他的声音混着我的，像夏夜的风。
台下欢呼声更大了。
“今晚月色不错……”他唱道。
“让我们好好聊聊。”我接上。
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
我看着他，忽然明白——这就是他给我的答案。
舞台结束后，我们在后台喝水。
“你今天唱得很好。”他说。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就凑过来，把我按在墙上。
“现在没人了。”他低声说，“可以拍照了。”
我红着脸推开他：“不要。”
他却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行，随你。”
我抬头看他。
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后台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
我低头拧着矿泉水瓶盖，余光瞥见他卫衣袖口磨起的毛边。他总喜欢用右手拇指摩挲那圈毛边，像是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拍一张吧。”
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我抬头看见镜面墙上映出他的脸，鼻梁左侧有颗浅褐色的痣，随着表情微微牵动。
“不是说好光明正大吗？”他伸手扯了扯我歪掉的领口，“现在就拍。”
我愣住。他的指尖擦过锁骨上方，那里瞬间泛起细密的痒。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我听见快门声混在远处练习室隐约的钢琴声里。
“下周还有个舞台。”他翻着手机相册，“你选首歌。”
“现在？”
“嗯。”他把手机塞进我手里，“挑一首。”
我滑动屏幕，看见收藏夹里《小幸运》三个字。手指悬在点击键上，他忽然按住我的手腕。
“这首。”他的呼吸扫过我耳后，“我们合唱过。”
练习室的门被推开时，冷风卷着雨丝涌进来。林小满举着伞探进头：“打扰一下——”
张真源迅速退出相册界面。
“公司让你们去试妆。”林小满盯着我们看了几秒，“怎么脸色这么差？”
我没说话，攥着手机的手指发凉。张真源已经站起来，顺手把我拉过去：“走吧。”
试妆间飘着浓重的粉底味儿。化妆师刚要给我扑粉，张真源突然说：“等等。”
他蹲下来调整我的坐姿，膝盖蹭过我小腿内侧。化妆师识趣地退到帘子后面。
“你抖什么？”他伸手捂住我冰凉的手背。
我摇头。他忽然凑近，在我掌心写了几个字：等下带你去吃糖水。
帘子外传来脚步声。他迅速收回手，装作研究化妆镜的样子。我盯着镜面倒影里的他，喉结随着吞咽动作轻轻滚动。
补妆时他一直站在门口。我每次抬眼，都能对上他的视线。
“好了。”化妆师递来镜子，“这个妆很衬你们。”
张真源接过镜子，却对着我笑了笑：“确实好看。”
我们往休息室走时，他忽然停下脚步：“你先去。”
我转身看他。
“忘了带剧本。”他拍拍口袋，“马上来。”
回到休息室才发现忘带保温杯。路过试妆间时，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张真源的妆容重点突出眼睛。”化妆师的声音，“合照会更上镜。”
“嗯。”另一个女声，“他们两个配不配？”
“公司肯定想炒CP……”
我僵在原地。张真源从后面揽住我肩膀，温热的手掌贴着后颈。
“走吧。”他声音很轻，“糖水店关门了。”
我低头跟着他走，闻到他袖口残留的檀香。他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
“给你。”糖纸在他掌心沙沙作响，“别咬太碎。”
我含着糖，尝到他指尖的薄荷味。他忽然笑了，伸手擦掉我嘴角的糖渣：“明天还有通告。”
我点头，喉咙发紧。他转身时卫衣抽绳晃了一下，我看见绳尾磨断的线头正在摇晃。
“下周舞台。”他回头说，“你想不想主唱？”
我愣住。他却已经推开了休息室的门，暖黄灯光漫出来，照亮他后背那道褶皱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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