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的裂痕虽然没有彻底撕裂,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新一和基德之间。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依旧一起训练,一起执行任务,配合依旧默契得仿佛天生一体。但训练结束后,他们会迅速回到各自的角落,沉默地处理伤口,沉默地准备下一次任务,很少再有多余的交流。
新一刻意避开基德的目光,他怕看到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蓝眼睛,怕自己会忍不住相信那份“我信你”的坦诚,更怕这份相信最终会变成另一场背叛的利刃。
组织的挑拨像一根毒刺,扎在他心里,时不时提醒着他这里是地狱,没有人可以信任。
这天训练结束得早,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和佐佐木案件那天的雨很像。新一坐在窗边,看着雨丝敲打着玻璃,眼神有些放空。
基德出去了,说是“透透气”,不知道去了哪里。房间里只剩下新一一个人,显得格外空旷。
他起身想整理一下散落的训练服,却在床头柜和墙壁的缝隙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新一皱了皱眉,伸手把它抠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封面已经磨得有些发白的笔记本,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不是他的东西。
新一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笔记本。
里面不是日记,也不是什么秘密,而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和分析,字迹潦草却有力,带着一种属于基德的、不拘一格的风格。
笔记的内容,全是关于佐佐木哲哉的案子。
“……手表上的‘柯’字刻痕太刻意,深度和角度不符合儿童用力习惯,疑似成人模仿。”
“……咖啡杯上的第二唇印,尺寸与柯南(工藤)不符,更接近成年男性。”
“……监控显示,案发前一小时,有不明身份人员通过后门进入别墅,身形与佐佐木的某个商业对手相似。”
“……警局卷宗里的DNA报告有疑点,‘部分吻合’被刻意强调,完整报告被隐藏。”
一页页翻下去,全是基德对案件细节的分析和推测,甚至还有他自己画的现场草图,标注着各种被警方忽略的疑点。其中几页,贴着一些小小的照片,看起来像是从卷宗里拓印下来的——是死者指甲缝里的皮屑样本照片,旁边用红笔圈出了一个微小的、不同于柯南DNA的痕迹。
“被嫁祸的痕迹太明显,目标直指柯南。谁会这么做?为什么是他?”
“组织?可能性很大。佐佐木最近似乎在调查组织的某笔交易……”
“真凶应该与组织有关,且熟悉柯南的行踪。继续追查佐佐木的商业往来和近期接触人员……”
最后一页,写着一个名字:“羽生三郎”,后面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旁边还标注了几个日期和地点,看起来像是基德计划要去调查的线索。
新一拿着笔记本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一直以为,基德和他一样,只是被困在组织里的棋子,对过去的案子早已不在乎。他甚至因为组织的挑拨,怀疑过基德要背叛他。
可事实是,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怪盗,一直在偷偷追查真相。
他潜入警局偷卷宗,不是为了销毁证据,而是为了找出真凶。
他留在组织里,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也是为了有机会查清这件事。
他那些看似漫不经心的关心和掩护,或许也不仅仅是“同事”间的客套。
新一想起了基德在训练室替他挡的那一棍,想起了基德为他处理伤口时小心翼翼的动作,想起了基德在他用枪指着时,那句平静却坚定的“我信你”。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涩,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悄悄蔓延开来。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抛弃了他。
原来,还有人在为他的冤屈奔走。
原来,这个口口声声叫他“大侦探”、“黯”的怪盗,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做他的“共犯”,帮他寻找真相。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基德推门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身湿气。他看到新一手里的笔记本时,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看来,还是被你找到了。”他挠了挠头,走到新一面前,“本来想……等找到更确凿的证据再告诉你的。”
新一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基德。他的眼眶有些发热,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那些因为被背叛而筑起的高墙,那些因为绝望而冻结的心房,在这一刻,因为这个小小的笔记本,因为这些密密麻麻的字迹,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在黑暗中挣扎,却没想到,身后一直有一个人,在用自己的方式,为他照亮一点点微光。
“为什么……”新一的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要这么做?”
基德笑了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他转过头,看着新一,眼神认真,“我讨厌被人当枪使,更讨厌有人在我眼皮底下耍花样。”
新一低下头,看着笔记本上那些有力的字迹,心里翻江倒海。
怀疑、戒备、愤怒、感动、愧疚……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原本坚定的“不重要了”的信念,开始剧烈地动摇。
或许……
或许真相,还是重要的。
或许,他并不是真的一无所有。
雨还在下,但新一觉得,心里那片一直阴暗的角落,似乎有了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