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气像一块浸了水的抹布，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
新一坐在公寓的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枪身。枪管上还残留着硝烟的味道，那是今天任务失败的证明。
本该是一次万无一失的暗杀任务——目标是组织的一个中层干部，据说想带着机密投靠警方。新一制定的计划周密到每一秒的行动路线，基德的配合也堪称完美，可就在最后关头，对方突然改变了行程，提前十分钟离开了预定地点。
“失误”。
琴酒在通讯器里只说了这两个字，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却比任何严厉的训斥都更让新一窒息。
他知道，在组织里，失误就意味着无能。而无能的人，没有存在的价值。
公寓的门被推开，基德走了进来，身上带着外面潮湿的空气。他看到新一阴沉的脸色和手里的枪，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嘴上却依旧带着笑：“大侦探，还在为下午的事生气？”
新一没有理他，将枪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基德也不在意，径直走进厨房，很快端出来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放在新一面前：“尝尝？我特意煮的，加了点‘特别’的东西。”
新一低头看了一眼那杯咖啡，深褐色的液体表面漂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他皱了皱眉，抬眼看向基德：“我说过不加糖。”
他喝咖啡从来都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就像他现在的人生，只有苦涩，容不下一丝甜味。
基德在他对面坐下，端起自己那杯，抿了一口，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知道啊。”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认真，“但你今天任务失败了，需要甜一点。”
新一的心脏猛地一缩。
任务失败的挫败感、对自身无能的愤怒、对未来的恐惧……种种负面情绪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没想到，被基德一眼看穿了。
这个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家伙，总能在这种时候，用最不经意的方式，戳中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新一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那杯加了糖的咖啡，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传来一丝暖意。他低头，看着杯中自己模糊的倒影，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将咖啡送到了嘴边。
微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冲淡了咖啡本身的苦涩，顺着喉咙滑下，在心底漾开一圈微小的涟漪。那甜味不浓，却像一缕微弱的光，照亮了他此刻灰暗的心情。
他一口一口地喝着，动作缓慢而沉默，直到将整杯咖啡喝完，杯底只剩下一点点残留的褐色液体。
基德看着他喝完，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些，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喝着自己的咖啡。
公寓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没有之前的压抑和冰冷，反而多了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新一将空杯子放在桌上，抬起头，对上基德带着笑意的目光。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比如“下次别加糖了”，或者“谢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别过了头。
基德也没有逼他，只是笑着耸耸肩，开始收拾杯子。
当厨房传来水流声时，新一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咖啡微甜的味道。
他知道，基德的这杯加糖咖啡，不仅仅是一杯咖啡。
那是一种试探，试探他是否还能接受一点点甜；
那是一种关怀，用最笨拙的方式，试图驱散他的阴霾；
那也是一种宣告，宣告着无论他有多冰冷、多坚硬，总会有人固执地，想为他带来一丝暖意。
新一的心里，某个冰封的角落，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也许，偶尔加一点糖，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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