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回应

公寓的门被“砰”地一声甩上，震得墙壁都微微发颤。

新一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胸口剧烈起伏着，心脏像要跳出胸腔。脸颊上那片被基德吻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温热的触感和威士忌的辛辣气息，烫得他几乎要炸开。

“工藤新一，我喜欢你。”

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敲打着他早已习惯冰冷的心防。

他刚才几乎是落荒而逃。在基德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逃”这个念头。他不敢看基德的眼睛，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更不敢承认，那突如其来的吻，并没有让他感到厌恶，反而带来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悸动。

新一缓缓滑坐在地，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地抓着。

他是谁？他是工藤新一，是被诬陷成杀人犯、被迫加入黑衣组织的“黯”。他的人生早已一片黑暗，连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基德是谁？他是怪盗基德，是和他一样被困在组织里的“影”，是他曾经的对手，现在的……同伴？

他们怎么可以……

新一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客厅里烦躁地踱步。他想起了兰，想起了她清澈的眼睛和温柔的笑容，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愧疚。他还想起了琴酒冰冷的警告，想起了那些被组织捏在手里的软肋。

喜欢？在这种地方，在这种身份下，谈喜欢简直是天方夜谭，是自取灭亡。

可为什么，一闭上眼睛，就是基德那双带着认真和紧张的蓝眼睛？为什么心脏还是跳得那么快？

新一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城市在晨光中渐渐苏醒，街道上开始出现零星的行人，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与他身处的黑暗格格不入。

他就这么站着，看着天色一点点变亮，直到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的脚边，才发现自己竟然一夜未眠。

“咔哒。”

卧室门被打开，基德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有些凌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也没睡好。看到站在窗边的新一，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有些小心翼翼的笑容。

“早啊，大侦探。”

新一没有理他，只是转过身，背对着他。

基德也不在意，径直走进厨房。很快，厨房里传来了煎蛋和烤面包的香味。

新一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他这才想起，昨晚在天台光顾着震惊和逃跑，根本没吃东西。

没过多久，基德端着两份早餐走出厨房，放在餐桌上。一份是煎得金黄的太阳蛋，配着烤得酥脆的吐司和一杯牛奶；另一份……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蛋的熟度稍微深了一点——那是新一喜欢的程度。

基德将那盘蛋稍微推到靠近新一的位置，然后坐下，拿起自己的吐司，小口地吃了起来，没有说话，也没有追问昨晚的事。

公寓里只剩下咀嚼食物的细微声响，气氛有些尴尬，却并不压抑。

新一站在窗边，看着餐桌上冒着热气的早餐，又看了看基德低头吃饭的样子——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打扰到他。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渐渐平息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应该转身回房，或者干脆离开公寓，避开这种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场面。可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怎么也迈不开。

最终，新一还是默默地走了过去，在基德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他的动作很僵硬，表情也依旧冰冷，眼神飘忽，不敢看基德。但他拿起叉子，叉起那块煎蛋，放进了嘴里。

蛋的温度刚刚好，咸淡适中，带着淡淡的黄油香味，是他熟悉的、喜欢的味道。

基德的嘴角，悄悄地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抬起头，看向新一，语气自然得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牛奶要加吗？”

新一的动作顿了顿，低声说：“不用。”

然后，他继续吃早餐，速度很快，带着一种掩饰性的仓促。

基德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他吃。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轻轻交叠在一起。

新一没有回应那句“我喜欢你”，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但他坐了下来，吃了基德做的早餐。

在无声的沉默里，这或许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坦诚的回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