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彩的溜冰鞋卡在碎石缝里，她低头一扯，鞋底带出几粒暗红色碎屑，像干涸的血渣。
“哎哟喂！”她跳着脚甩鞋，“这破体育馆地板长牙了？咬我鞋底！”
我正扶着水王子往墙边走，他手腕上的冰管还没拆，血还在一滴一滴往里流。听见动静抬头，目光猛地钉在那几粒碎屑上。
“那不是地板。”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是锁。”
舒言蹲下去捻了点碎屑，指尖刚碰上，星星点点的光纹在碎屑表面爬了一圈，又瞬间熄灭。
“魂噬咒文的残印。”他抬头，“这玩意儿认得王默的体温。”
我一愣，亮彩已经把鞋底朝天举起来：“啥？我一个溜冰的，招谁惹谁了？难不成上辈子是锁匠？”
水王子没理她，一步步走过去，弯腰捡起一粒碎屑。那东西一碰他指尖，立刻“滋”地冒起一缕黑烟，像被烫熟的虫子。
“它不该还在。”他盯着掌心，“当年你毁掉的不只是契约锁。”
我心跳漏了一拍。
“我……毁的？”
他没回答，只是把碎屑攥紧，转身就往体育馆门口走。每走一步，地上就多一道湿漉漉的血印，跟拖着条破水管似的。
“等等！”我追上去，“你现在这状态还能打架？血都快流成喷泉了！”
“不能。”他头也不回，“但得走。锁醒了，它会找你。”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废弃体育馆的灰尘扑了我们一脸。我咳嗽两声，抬脚刚要跨进去，脚踝突然一紧——
像被烧红的铁链缠住。
“啊！”我踉跄一下，低头看去，什么都没有，可那股灼痛感直往骨头里钻。
水王子猛地回头，抬手就要冲过来，可就在这时，他胸口那颗蓝宝石“啪”地炸开，碎片四溅。
我们全愣住了。
宝石底下，一条猩红的锁链深深嵌进他皮肉，缠绕着心脏位置，链子另一头……没入虚空。
“卧槽！”亮彩尖叫，“你胸口藏锁？这什么暗黑系穿搭？！”
水王子没理她，抬手就往锁链上抓。
“别！”舒言大喊，“那是噬魂锁！硬扯会——”
话没说完，他已经五指成爪，狠狠一拽。
锁链“嘣”地断裂，可皮肉也被撕开一大片，血喷出来的一瞬间，落地化成一团黑雾，扭曲着往我脚边爬。
他单膝跪地，却还是把我挡在身后，喘着气说：“别信它说的话。”
我手抖得不行：“谁……谁不会信？”
“它。”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伤口，“会模仿声音。会说你想听的。会……装成我。”
头顶“咔”地一响。
我们抬头，体育馆穹顶裂开一道缝，巨大的符咒在空中浮现，血红的“噬魂”两个古字缓缓旋转，像有人拿刷子蘸着血写上去的。
亮彩抱着溜冰鞋往后缩：“这节目效果也太顶了吧？咱们是误入恐怖片片场了？”
舒言盯着那符咒：“这不是攻击法阵……是封印松动的标记。”
“松动？”我声音发颤，“那之前呢？一直被压着？”
水王子撑着地站起来，血顺着胳膊往下滴：“压着它的，是你。”
我脑子“嗡”了一声。
“你毁过一次。”他看着我，“用火。烧断了主链。可天道复刻了残影，埋在你记忆夹层里。”
“所以现在蹦出来的，是……复制品？”
“嗯。”他抹了把脸上的血，“但它记得痛。也记得恨。”
话音刚落，屋顶“轰”地炸开。
瓦片四溅，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双脚落地时震出一圈裂纹，直冲我们脚底。
那是个女人。
全身燃烧着赤红火焰，长发如火蛇狂舞，面容……和我一模一样。
“我靠！”亮彩直接坐地上了，“王默你还有孪生姐妹没告诉我们？！”
火影没理她，只是抬起手，手里握着一条粗大的锁链，链身布满倒刺，像某种远古生物的脊骨。
她盯着我，嘴唇动了，声音却是我的：“你毁了锁，却逃不开命。”
我后退一步，掌心莲花纹烫得像要烧起来。
“我不是……我不是你！”我吼回去，“你是假的！”
火影嘴角一勾，冷笑：“那你是什么？靠别人流血活着的累赘？还是……专门毁掉契约的叛徒？”
她猛地扬手，锁链横扫而出，抽在地面，轰出四个血字——
契 约 已 毁
地面裂开，半块铜镜残片被震了出来，镜面朝上，映出水王子的背影。
我下意识去看他，他却死死盯着火影，声音冷得像冰：“它不是你。是失败的复刻品。额间裂纹，说明灵识不全。”
“不全？”火影歪头，“可我记得疼。记得他为我碎心三百六十五次。记得每一次，你都在哭着喊‘把我的水王子还回来’。”
我呼吸一滞。
那句话……是第九季的我，在他被吞噬时喊的。
她怎么知道？
水王子突然抬手，冰雾翻涌，凝成一面半圆盾牌，挡在我面前。
“别听。”他说，“它在挖你的记忆，拼成刀，往你心上捅。”
火影冷笑：“可你说过，她才是那个能融化你冰雪的人。”
“我说过。”他点头，“但她不是你。”
“为什么？”火影声音突然变了，带上一丝颤抖，“我也是她。一样的脸，一样的火，一样的……爱。”
她抬起手，锁链缓缓缠上自己手臂，像在抚摸某种宠物。
“可你选了她。”她盯着水王子，“哪怕她毁约在先，哪怕她一次次把你推进地狱。”
水王子沉默了一秒，然后说：“因为我信她。”
就这三个字。
我鼻子一酸。
火影却笑了，笑得疯狂：“信？那你看看这个！”
她猛地扯开自己胸口的火焰，露出下面——
一条和水王子身上一模一样的猩红锁链，深深嵌入心脏，链身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这是什么？！”亮彩尖叫。
“噬魂锁的另一端。”舒言脸色发白，“它……连着王默？”
火影盯着我：“你烧断的，从来不是锁。是你自己的命契。你逃了。可他……替你戴着。”
我浑身发抖。
水王子却突然笑了：“笑死。你这造型谁给设计的？暗黑哥特风？”
我们都愣了。
火影眯眼：“你笑什么？”
“笑你蠢。”他甩了甩手上的血，“真复刻成功了，能被天道控制，就不会站在这儿念台词。你就是个失败品，连情绪都拼凑不全，还装深情？”
火影脸色一变。
“而且。”他抬手，指尖凝出一滴血，轻轻点在自己胸口伤口上，“你不知道，她烧断锁那天，我求她别走。”
我猛地抬头。
“她说：‘你不该为我死。’”他看着我，声音轻得像风，“我说：‘可我愿意。’”
火影怒吼一声，锁链横扫而来。
水王子抬手结冰盾，可他体力早透支，冰刚成形就裂开。
锁链抽在他肩上，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水王子！”我扑过去。
他却一把将我推开，自己踉跄着后退，血洒了一路。
“别过来！”他吼，“它要的就是你靠近！一旦接触，残印会顺着血脉反噬！”
火影站在原地，火焰缓缓收敛，声音忽然变得极轻：“你说她能融化你的冰雪……可如果，她才是那场雪崩的起点呢？”
空气凝固了。
水王子抬手，想再凝冰，可指尖刚动，整条手臂的血管突然暴起，泛出诡异的红光。
“糟了。”舒言脸色大变，“锁链残印进他经脉了！”
亮彩抱着鞋尖叫：“那还不快跑？！”
“跑？”水王子咳了口血，居然笑了，“我跑三百六十五次了。”
他抬手，一把抓住自己肩上的锁链残端，猛地往肉里一按。
血喷出来的一瞬，他低喝：“王默——闭眼！”
我没闭。
我看见他把那截锁链，硬生生插进了自己的心脏位置。
蓝光炸裂。
整个体育馆剧烈震动，冰从他脚下蔓延，瞬间封住火影的双脚。
她低头看去，冰层里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符文，全是“融”字的变体。
“你……”她抬头，声音第一次有了动摇，“你早就准备好了？”
水王子靠着墙滑坐在地，血从指缝里不断涌出，可他还抬手，冲我比了个“过来”的手势。
我冲过去跪在他身边，手抖得没法碰他。
“听着。”他喘着气，“下次它再装我，你就问它——”
“问什么？”
“问我上次给你编的星星发绳，是什么颜色。”
我一愣。
“我说是蓝色。”他咳了声，“其实是粉色。怕你说我太娘。”
我差点笑出声，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火影突然发出一声尖啸，全身火焰暴涨，硬生生震碎了冰层。
她举起锁链，对准我，声音冰冷：“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逃了。”
水王子猛地抬头，用最后的力气喊出两个字——
“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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