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正斜斜切过课桌，蓝宝石碎片还粘在我指尖，像一捧摔碎的星星。我盯着那条发带最后消失的地方，手腕上的齿轮还在转，可画面变了——不是熔岩柱，不是锁链，是一片湖，他站在湖心，回头对我比了个“嘘”。
我喉咙发紧，火纹在后颈烧得发烫，像是有人拿烙铁在皮下写字。
“你让我别动，自己却往火坑里跳？”我咬破手指，血珠滴在掌心那块从天文台带回来的残卷上，“这次换我来当那个‘别动’的人。”
罗丽突然从发卡里蹦出来，差点撞上我鼻尖：“你疯啦？这上面写的可是‘神魂剥离，反噬者死’！”
“那也比看着他一遍遍被钉在柱子上强。”我把血抹在符文缺口处，蓝光猛地炸开，整张课桌“轰”地腾起火焰，又瞬间被一股寒气压灭。
“王默！”罗丽尖叫，“你知不知道这禁术连仙子都不敢碰？”
“我知道。”我盯着空中浮现的扭曲符文，“所以我只求一瞬间——哪怕一秒，让他不疼。”
符文开始旋转，像被无形的手搅动，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响起细碎的碎冰声，仿佛有谁在极远处哭泣。
就在我准备念出咒语的刹那，窗户“哗啦”爆开，一道人影撞进来，带起的风掀翻了三排椅子。水王子单膝落地，披风裂了一半，脸色比刷了墙的教室还白。
“停下。”他声音哑得像是喉咙里塞了把沙子。
“你管得着吗？”我手一扬，血珠甩进符文中央，“我现在是施法者，不是等你救的累赘！”
他抬头看我，眼神冷得能冻住火山喷发，可那双眼睛底下，全是血丝。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撑地站起，一步一晃，“这禁术不是分痛，是夺命。”
“那又怎样？”我冷笑，“你被钉在柱子上时，问过我愿不愿意看吗？”
符文越转越快，蓝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我感觉到一股力量从手腕往上爬，像是有条冰蛇钻进了骨头。脑袋开始发沉，视线边缘泛起黑雾。
水王子突然冲过来，速度快得带出残影。我刚想躲，他一把扣住我手腕，另一只手拍向地面符文。
“冰封——断契！”
轰！
整间教室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蓝光炸成无数碎片，我感觉胸口猛地一闷，像是被人用铁锤砸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甩了出去，后背撞上墙，滑坐在地。
我抬头，看见他双掌压在符文上，冰雾从他指尖蔓延，试图封印那些暴走的光纹。可他的鼻子开始流血，一滴、两滴，接着是耳朵、眼角，全在渗血。
血还没落地，就在空中凝成冰晶，簌簌往下掉，像一场微型暴风雪。
“你干什么？！”我挣扎着要爬起来。
“以我半数神魂为代价……”他嘴唇开合，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换她无恙。”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剧烈一颤，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脊椎，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水王子！”我扑过去。
他抬手，冰雾瞬间凝成屏障，把我挡在外面。我拍打着那层冰，喊他的名字，可他看都不看我，只是死死压着地面，指节发白，牙关咬得咯咯响。
罗丽从我肩膀上跳下来，绒毛炸开，大喊：“启动治愈结界！快！”
她尾巴一甩，金光从发卡里涌出，结界瞬间笼罩住水王子。可那光刚碰到他，就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扭曲变形，根本无法渗入。
“他的灵体在溃散！”罗丽声音发抖，“神魂撕裂，结界锁不住他！”
我拼命拍打冰墙：“让他出来！让他出来啊！”
“你进去也没用！”罗丽回头瞪我，“他现在是半灵体状态，你一碰他，反噬会直接传到你身上！”
我停下动作，眼睁睁看着结界里的他一点点往下沉。他的衣袖裂开，露出手臂，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冰晶裂纹，从肩膀一直蔓延到指尖。
最可怕的是，那些裂纹里，透出一丝丝金红色的光——跟我火焰的颜色一模一样。
“为什么……会有我的火？”我喃喃。
“因为神魂融合了。”罗丽声音低下去，“他把你那份反噬，硬生生用神魂接住了。现在他的身体，正在排斥不属于他的力量。”
水王子终于抬起头，七窍都在流血，可他还是对我摇了摇头。
“别过来。”他嘴唇动了动。
我隔着冰墙看他，眼泪砸在地上，还没晕开就冻住了。
他慢慢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划，一道冰雾缠上我的手腕，轻轻一擦——齿轮停了。
投影消失了。
他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可只溢出一口血。
然后，他靠墙慢慢滑坐下去，结界里的光开始不稳定，忽明忽暗。
罗丽急得直跳脚：“再这样下去他会魂飞魄散！必须有人把他拉出来！”
“我来！”我抬手就要破冰。
“你进去就是送死！”罗丽一把拽住我，“他的神魂正在崩解，你现在进去，等于把自己的灵魂扔进绞肉机！”
我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闭上眼，头一点一点往下垂。
就在这时，他手指忽然动了动，在心口位置轻轻一拂。
一道冰晶缓缓浮现，形状像一颗被撕裂的心脏，表面布满裂痕，却还在微弱地跳动。
罗丽倒抽一口冷气：“这是……神魂印记？他把自己的心封起来了？”
我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水王子忽然睁开眼，目光穿过结界，直直看向我。
他抬起手，指尖在冰墙上轻轻一点。
冰面裂开一道缝，一道冰雾射出，卷住我的手腕，猛地一拉。
我整个人扑在冰墙上，脸贴着那道裂缝，听见他极轻的声音：
“别让她的努力……白费。”
话音未落，结界猛地一震，金光炸开，冰墙轰然碎裂。
我摔在地上，抬头看去——
他人已经不见了。
只有那颗冰心还悬浮在半空，缓缓旋转，裂纹中透出金红微光。
罗丽冲过来扶我：“他用最后一点仙力把自己封进了契约残卷！你再晚一秒，连痕迹都找不到！”
我撑着地站起来，盯着那颗冰心，手慢慢握紧。
“他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我抹掉脸上的血和泪，冷笑，“你接下我的痛，我就偏要让你疼得更久。”
我抬手，掌心火焰猛地腾起，直冲冰心。
火光映照下，冰心裂纹骤然加深，一道细微的共鸣声响起。
就在这时，冰心深处，浮现出一行极淡的字迹——
“若你看见这行字，说明我又失败了。”
我的火焰，僵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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