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水王子手腕上那道和我掌心一模一样的莲花伤疤,喉咙像是被冰锥卡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刚才说的每一句,都像在拿小锤子凿我的脑子——原来我不是什么特别的例外,只是他违抗天命的第N块伤疤。
“那为什么……”我声音发干,“只有我的名字,被刻得这么深?”
他没回答,只是轻轻把我的手按在他心口,那里冰晶裂纹密布,像一块快碎的玻璃。
下一秒,他的身影像信号不良的投影,哗地一下消失了,连披风都没留下。
“喂!别走啊!”我冲着空气大喊,“你倒是说完再蒸发啊!”
“他不是蒸发,是灵体不稳定。”舒言推了推眼镜,手里停表滴溜溜转,“刚才那片空间残留的灵力波动,和星空间隙的频率吻合。”
“星空间隙?听着像宇宙快递中转站。”建鹏挠头,“能寄个水王子回来不?”
“那是存放被抹除记忆的地方。”舒言一脸严肃,“传说中,所有被天道清除的记忆碎片,都会沉在那里,像垃圾回收站。”
“所以水王子的记忆也被扔过?”我皱眉。
“不。”舒言摇头,“更像是……他自己把记忆藏进去的。”
我低头看掌心,莲花纹还在发烫,仿佛刚才那一幕不是幻象,而是从某个遥远的地方,被人用力拽出来的真相。
“既然有地方藏着记忆,”我攥紧拳头,“那我们就去翻垃圾堆。”
舒言推了推眼镜:“正有此意。”
半小时后,我们挤在教室后排,盯着舒言从储物柜里翻出来的班级合影。照片上大家笑得像群刚领到奖学金的三好学生,唯独缺了水王子。
“他那天说灵力波动异常,闭关了。”茉莉翻着笔记本,“结果第二天就出现在操场,说是‘疗养归来’。”
“疗养个鬼,明明是去挨锁链抽了。”我小声嘀咕。
舒言把停表贴在照片上,指尖划过水王子站过的位置——等等,他根本不在照片里,可他的瞳孔倒影却清清楚楚映在陈思思的镜片反光里!
“放大!”我凑过去。
画面一闪,他瞳孔深处竟映着一座幽暗地宫,四壁刻满冰棱,中央悬着一口发黑的冰棺,上面隐约写着“清漓”两个古篆。
“清漓?”我念出声,“这不就是水王子的本名?”
“而且……”舒言眯眼,“这地宫的结构,和器材室那些冰棱一模一样。”
我后背一凉。难道水王子早就把记忆藏在了我们眼皮底下?
“问题来了。”建鹏戳了戳照片,“这玩意儿只有0.3秒的画面,再看一遍停表指针就倒着走,我怕再放几次咱们就得回到幼儿园。”
“我来稳灵力。”我伸手按住停表。
刚一接触,掌心莲花纹“嗡”地炸开,黑色火焰顺着指尖爬上去,却没失控,反而像找到了插座,稳稳注入停表齿轮。
“哇哦。”陈思思瞪大眼,“你这火现在还能当充电宝用?”
“地狱业火,支持快充。”我咧嘴,“充完还能报销精神损失费。”
舒言迅速操作,停表投射出一道星图,正中央标着一个闪着蓝光的点。
“星空间隙入口,坐标锁定。”他收起停表,“准备穿越。”
“等等。”茉莉拦住我们,“你们确定要进一个专门收记忆垃圾的地方?万一里面全是水王子前女友的日记本怎么办?”
“那也得看!”我斩钉截铁,“谁让他把名字刻得这么深!”
五人手拉手站成一圈,舒言启动停表,齿轮逆旋,空间扭曲,下一秒,我们像被塞进洗衣机甩了三圈,哗啦一下摔进一片灰雾里。
“谁把我头发弄乱了?”建鹏一屁股坐在地上,摸着发型。
“你刚才是被雾卷着转了十八圈。”陈思思扶起他,“而且……你刚才一直在喊‘亮彩别进冰柜’。”
“我有吗?”建鹏脸一红,“那肯定是幻觉!我怎么可能担心一个精灵!”
“那你裤子上的冰碴子怎么解释?”茉莉指了指他膝盖。
我顾不上听他们拌嘴,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像掺了牛奶的墨汁,伸手不见五指。更糟的是,掌心的莲花纹又开始发烫,耳边响起低语——
“你一次次抹去我的记忆,一次次让我重头来过……”
是我在器材室看到的那幕。
“别听!”舒言大喊,“这雾会放大执念!集中精神!”
我咬牙,掌心一热,黑色火焰“呼”地喷出,烧向雾气。火焰只撑了三秒就熄了,但雾层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后面半截冰墙。
“有效!”我精神一振。
“看我的!”建鹏抄起随身带的篮球,大喝一声,“宇宙最强三分球——投!”
球飞出去,撞进雾核,“咔”地一声,整颗球瞬间冻结,变成一颗晶莹剔透的冰晶球,里面赫然封着一口微缩冰棺!
“我投了个棺材?”建鹏傻眼。
“你投了个线索。”舒言冲上去,用停表扫描冰晶球,“内部刻着‘清漓·幼年封印处’。”
“幼年?”我心头一紧,“水王子小时候就被关过?”
“不一定是关。”舒言皱眉,“更像是……某种仪式性封印。”
我们顺着冰晶球指引往前走,雾气渐散,眼前豁然出现一座冰窟,四壁挂满冰棱,正中央一口半人高的冰棺静静悬浮,棺面刻着古篆,和球里的一模一样。
“这地方怎么一股子幼儿园毕业照的味儿?”建鹏嘀咕。
“因为这是他最早的记忆锚点。”舒言说,“天道监控的起点。”
我一步步走近冰棺,掌心烫得像握了块烧红的铁。棺盖上放着一条天蓝色发带,边缘绣着半朵冰莲。
和我袖口那纹路,一模一样。
“这是……他小时候的东西?”我伸手。
“别碰!”茉莉拦我,“这可是童年遗物,万一触发什么‘童年阴影召唤术’呢?”
“总不能让它在这发霉。”我拨开发带。
指尖刚触到布料,脑子里“轰”地炸开——
一片无边无际的蓝色湖泊中央,跪着一个银发少年,背影单薄。他抬起手,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在空中凝成一颗湛蓝宝石,轻轻落在湖心。
“若你终将忘记我,”少年的声音轻得像风,“至少留下这颗心。”
画面消失,我踉跄后退,发带拿在手里,冰莲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所以……”我嗓音发颤,“他从小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知道。”一个虚影忽然浮现,水王子的披风无风自动,将我裹住,挡下冰棺释放的寒流。可他整个人透明得像玻璃,一碰就会碎。
“你又来当人形挡风板?”我抬头。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像在看千年后的重逢。
“你到底……承受了多少次?”我问。
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出声,身影缓缓消散。
“真是闷葫芦。”我攥紧发带,“连死都不肯多说一句。”
“王默。”舒言突然喊我,“看冰棺!”
棺体开始震动,表面浮现出一个由冰晶构成的大字——“融”。
可那字明明是冰做的,却散发着灼人热气,靠近的人都感到灵力紊乱。
“冰火同体?”陈思思后退,“这字成精了?”
“这不是字。”罗丽在我肩上轻声说,“是审判的倒计时。”
没人敢碰。
可那“融”字突然自行升空,化作点点星尘,消散在灰雾中。
冰棺“轰”地炸裂,碎片落地,竟自动拼成一张侧脸——银发,蓝眸,正是水王子。
“这拼图技术可以去参加全国大赛。”建鹏啧啧称奇。
舒言的停表突然“滴滴”作响,屏幕跳出一行残频:
“……契约者王默,第372次接触记忆源点,判定:觉醒阈值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