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起手,那只刚才还握着枪、稳定无比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凝固的张力,伸向顾凛的后颈。
指尖,带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即将触碰到那最脆弱、最滚烫、象征着Omega全部弱点的腺体肌肤。
就在指尖距离皮肤仅剩毫厘的瞬间——
“傅承渊!” 一声惊怒交加、带着上位者威严的厉喝,如同惊雷般在实验室入口炸响!
一个穿着深灰色高级定制西装、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面容威严的老者,在几名脸色凝重的董事会成员和安保主管的簇拥下,疾步走了进来。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瞬间扫过实验室的惨状、冒着烟的主机,最后死死定格在傅承渊伸向顾凛后颈的手上,以及顾凛那明显属于Omega的、暴露在外的腺体!
老者正是银翼集团的元老级董事,周正坤,也是傅承渊父亲生前的至交好友,在董事会中举足轻重。
“看看你做的好事!” 周董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手指指向一片狼藉的实验室,指向被毁的主机,最终指向顾凛,“为了一个伪装潜入、身份不明的Omega!让核心实验室被毁!让林博士身陷险境!让关乎集团命脉的‘红泪’原始数据彻底丢失!傅承渊!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被这Omega的信息素冲昏头了吗?!”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了顾凛,指向了顾凛Omega的身份。跟随他进来的董事会成员们,看向顾凛的眼神充满了惊疑、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排斥。仿佛他才是这一切灾难的源头。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海浪拍击而来。伤口的剧痛,信息素的紊乱,身份的暴露,还有这铺天盖地的指责……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傅承渊伸向顾凛的手,在周董的厉喝声中,停在了半空。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暴怒的周董。脸上所有的情绪瞬间收敛,只余下一片深不可测的寒冰。但那眼底深处,却翻涌起比刚才更加汹涌、更加危险的暗流。
他没有理会周董的质问,甚至没有看那些董事会成员一眼。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顾凛的脸上,带着一种穿透所有喧嚣和指责的、绝对的专注。
在所有人惊愕、愤怒、不敢置信的目光注视下——
傅承渊那只停在半空的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主权般的姿态,稳稳地、彻底地按在了顾凛暴露的后颈腺体之上!
温热的掌心,带着薄茧的指腹,毫无阻隔地覆盖住那最脆弱、最敏感的肌肤!一股强大而霸道的Alpha信息素,如同决堤的洪流,通过这最直接的接触,蛮横地、不容抗拒地注入!
“呃啊——!” 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灵魂!顾凛浑身剧震,眼前瞬间被一片刺目的白光淹没!身体里所有混乱的Omega信息素在这绝对强势的标记性注入下,如同被驯服的野马,发出尖锐的哀鸣后,被强行压制、收拢,归于一种战栗的、被掌控的沉寂!巨大的虚弱感和一种源自生理本能的、无法抗拒的臣服感席卷全身,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下去。
傅承渊的手臂如同钢铁般及时环住了顾凛的腰,将顾凛倒下的身体牢牢禁锢在他怀里。他的怀抱坚硬而冰冷,带着硝烟和血腥味,却成了此刻唯一支撑顾凛不倒下的力量。
他抬起头,环视着脸色铁青的周董和惊疑不定的董事会成员,声音不高,却如同淬了寒冰的重锤,清晰地砸在死寂的实验室里每一个人的心上:
“损失我会负责。”
他顿了顿,搂在顾凛腰间的手臂收紧,将顾凛更深地按向他,一个充满绝对占有意味的姿态。
“至于他——”
傅承渊的目光低垂,落在顾凛因剧痛和冲击而失神苍白的脸上,那眼神深处,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暗流。他抬起头,迎向周董几乎要喷火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在签署一份不容更改的最终判决:
“顾凛,我的Omega。从今天起,他的一切,由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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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翼顶层私人医疗中心的无菌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冰冷的气息。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分界。顾凛靠在升起的病床上,左臂的伤口被精密仪器妥善处理并固定,厚厚的绷带下传来阵阵钝痛。更深的痛楚来自后颈——腺体位置覆盖着特殊敷料,下方是皮肤被临时标记后留下的、如同烙印般的灼热与麻木。傅承渊那红酒的信息素,如同顽固的藤蔓,深深扎根在血液和本能深处,带来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牵引感。
门被无声地推开。
傅承渊走了进来。他换下了染血的衬衫,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深灰色休闲西装,肩头的弹伤显然也已处理,行动间看不出丝毫凝滞。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以及更深沉的、化不开的冰冷。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到床边。没有询问伤势,没有寒暄,如同处理一件既定流程的公事。
“DNA比对和声纹分析结果出来了。” 他将文件递到我面前,声音平淡无波,“袭击实验室的三个匪徒,是‘蝰蛇’佣兵团的残部。三年前,他们受雇于银翼当时负责腺体药物海外拓展的副总裁,陈启明,试图窃取第一代‘红泪’雏形的配方,行动失败后被我清剿。陈启明也在那次事件后被董事会除名,流亡海外。”
顾凛的瞳孔猛地一缩!陈启明?三年前?那正是傅承渊以雷霆手段整顿银翼内部、彻底掌控大权的时间点!难道……
“是他?” 顾凛嘶声问,喉咙因为腺体的不适而有些干涩,“陈启明是幕后黑手?为了报复?”
“报复是动机之一。” 傅承渊的指尖在文件上某个名字点了点,“但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新的靠山。一个比当年的银翼更能满足他野心、也更能庇护他的跨国腺体黑市联盟——‘暗网’(Umbra)。这三年来,‘红泪’的改良、非法渠道的建立、连环凶案的筛选与灭口,都是陈启明在‘暗网’支持下策划的。他需要原始数据和你的活体信息素,是为了合成更完美、更无迹可寻的‘红泪’终极版,彻底垄断高端黑市。”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你卧底调查的方向没错,但层级不够。你以为的‘红泪’源头,只是陈启明故意抛出的饵。真正的毒蛇,一直藏在更深的阴影里。”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重锤砸下。原来自己拼死追查的线索,不过是冰山一角。愤怒、不甘,还有一丝被利用的荒谬感交织在一起。
“林薇博士怎么样?” 顾凛压下翻腾的情绪,问出另一个关键。
“惊吓过度,轻度信息素紊乱,但无生命危险。” 傅承渊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她是个聪明人,核心数据库有物理隔离的冷备份,启动自毁的只是热端镜像。原始数据……还在。”
顾凛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万幸!
“陈启明呢?还有那个‘暗网’?”
“他逃了。” 傅承渊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戾气,“很警觉。实验室行动失败的消息刚传出,他在海外的几个据点就人去楼空,像地底的老鼠。‘暗网’更是无迹可寻。”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极其锐利,“但这次行动,他也暴露了致命的弱点——他对‘红泪’终极版的渴望,近乎偏执。而你的信息素,是合成完美‘红泪’不可或缺的‘催化剂’。这是他无法抗拒的诱饵。”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顾凛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你的伤需要静养两周。这两周,银翼会放出消息——因实验室事故,作为‘关键样本’的Omega信息素源(指代顾凛)遭受重创,信息素水平极不稳定,急需寻找特殊适配的Alpha信息素进行深度调和稳定。同时,启动‘红泪’终极版项目‘涅槃’计划,寻求外部顶级生物实验室合作。”
一个巨大的、针对陈启明和“暗网”的饵,已经悄然布下。而顾凛,就是饵的核心。
“两周后,” 傅承渊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承诺,“等鱼儿咬钩,我会亲自带你,把这条毒蛇和他的影子,连根拔起。”
病房里陷入沉默。阳光在移动,空气中的微尘静静漂浮。手腕上,那条早已被鲜血浸透、属于傅承渊的领带,在行动结束后就被取下处理了。但后颈腺体上属于他的临时标记,那灼热而霸道的存在感,却时时刻刻提醒着顾凛此刻的处境——棋子?诱饵?还是……某种被强行绑定的所有物?
傅承渊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走到窗边,背对着顾凛,望着脚下如棋盘般的城市。阳光勾勒出他挺拔而冷硬的轮廓。
“周董和董事会那边,” 顾凛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你打算怎么处理?”
傅承渊没有回头,声音透过阳光传来,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一群被陈启明当年留下的假账和空头项目套牢、急于甩锅的老东西。实验室数据未失,林薇无恙,最大的‘损失’……” 他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扫过顾凛,“……是‘我的Omega’受了伤。”
“我的Omega”。这个称呼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不容辩驳的占有意味。
“他们需要一个台阶,一个体面的交代,来掩盖他们的愚蠢和贪婪。” 傅承渊的声音冷得像冰,“而我,需要一个彻底清除内部腐肉、整合力量的契机。陈启明和‘暗网’,是悬在所有人头上的刀。”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顾凛身上,深沉难测:“这场风波,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定心丸’,堵住所有人的嘴,也彻底斩断那些想借机生事的念头。”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顾凛。
傅承渊走近床边,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了顾凛。他伸出手,这一次,目标不是顾凛的腺体,而是顾凛的左手。带着薄茧的指腹,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顾凛的无名指指根。
一枚冰冷的、带着棱角的硬物,被他强行套上了顾凛的无名指。
顾凛低头。
一枚戒指。
造型极其冷硬、简约,没有任何繁复花纹。通体由一种深沉的、泛着幽蓝色泽的稀有金属锻造,戒圈宽厚,棱角分明,带着冰冷的机械感和沉重的分量感。戒面正中,并非钻石,而是一块切割完美的、深邃如星空的黑色曜石。曜石内部,仿佛有极细的银色流光在缓慢旋转,勾勒出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清晰的图案——一对收拢的、由星辰构成的羽翼。
银翼集团的徽记。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烙印在象征婚姻契约的无名指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紧贴着皮肤,沉重得如同枷锁。
“两周后行动结束,” 傅承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终结一切争论的绝对力量,“我们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