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知晓时,只能无能地哀悼。这或许是我应得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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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局屋顶的风穿过大地之神的发丝,轻拂大地子嗣的面颊。雷伊走后,属于夏日夜晚特有的声音在此后起此彼伏地出现。
无奈,感叹,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包裹着他的全身,雷伊当时的话语在心中依旧徘徊。
雷伊帮不他,没有人能真正的帮助他摆脱这一切。
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否认的事实,这事实横在战神联盟的所有成员之中。他们在一起战斗,在曾经无比艰难与险恶的冒险中一起胜利,在九死一生的险情中一起脱困,在对战中将身后交于彼此。可事实就是这样,他们,或者说是整个战神联盟,维持着一丝细微的,常人根本无法察觉出的相处规则。
他们彼此之间相互温暖,相互帮助,但他们绝不否认的是一一距离。这是一条他们都默认的共识,它处在相处中的细微之处,细微得有时连他们也没有察觉出来。
他们能将性命都交给对方,能将一切的可能留给对方,可当这涉及到个人,或是那些不曾说出中的,隐秘的经历与过往时,他们常常会犹豫。就像雷伊对于盖亚请假几天处理私事的要求一通而过,就像缪斯对雷伊与过去故人的谈话仅仅只是选择在门外等候,就像盖亚每每见他犹豫谈起一些往事时不做过多的探求。
他们保持着对彼此间那些脆弱,敏感,悲伤事物的距离。这件最初带着礼貌与尊重的相处原则实至如今都不曾在时间下磨灭。
除非这些事物影响着自身与现在,不能由自己来解决消化,否则他们都不会轻易打破这一共识。这些往事与无解的题目在内心深处不断的碰撞,他们最开始的永远是相互试探。
没有人能肯定那不却回首的痛苦他能感同身受,没有人能赌定他所经历的一切对本人来说是好是坏。他们只能试探。试探那令同伴不愿回忆的,不愿诉说的是否应当参与,犹豫这是否能让同伴解开谜题还是坠入深渊。雷伊亦然。
他永远无法肯地说自己对于卡修斯的一切是多么了解,他只能告诉卡修斯,告诉他更重要的是未来,告诉他学会接受与铭记,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雷伊帮不了卡修斯,他只能在狂风暴雨中将灯塔点明,他不能在时刻都可能翻身的船上让船身驶向灯塔。没有人能这样帮卡修斯,只有他自己能这样做。
可卡修斯自己并不知道该怎样让他的般停靠在灯塔边。他结束了不知道几次在屋顶起身又躺上的动作,背部传来的感觉令他觉得真实却沉重,而风的吹拂又让他感觉轻松而无力。
莫大的情绪包裹着他,让他在战后的六十八年来第二次感到了迷茫。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典礼上记者的提问如今依旧在他脑里停留。
“我想在此请问战神联盟的各位,为何战后对夜魔之神的评判迟迟未出?”
卡修斯庆幸自己在当时能够保持表情,在几十年前被问烦的问题放在现在仍然能让他触动。他听见雷伊那挑不出问题的回答后也在内心深处问着自己。
但他迟疑了,因为他给不出答案。
六十八年前是这样,六十八年后也是这样。
大地之神永远也不会否认,他并不了解夜魔之神。
在几百年前赫尔卡星的初夏里,雷庭守护局在这里建起,五个因各种原因而相遇的神再此组成了最初的战神联盟。
他们探索过海洋的深处,与上古凶兽相斗,与邪恶组织纠缠。就像所有小说里主角们所经历过的那些独一无二的冒险一样的生活。
直到幕天战争开始,恍若忽然将他从那些冒险,热血中拉了出来。在冷酷的现实袭向他:残缺的手臂裹着纱布,断裂的身躯相互堆积着,一层接着一层,成为大山,成为河流。疯狂的、无助的、悲份的、愤怒的都汇入耳中,人们将罪证摆在面前,人们将控诉伸入耳中。人们抱起孩子苍白的身体,鲜血留在衣上混入伤口。
染血的半张脸在人群中拥挤而来,“是他!是他!是夜魔之神!是夜魔之神!”
“我看见了,是夜魔…夜…魔…”
“是夜魔之神杀了他!是夜魔之神!”
(注:本文中“夜魔之神”是对其的一种主要的正式称呼,一般来说神之称的由来可以是尊敬、爱戴、纪念、对强大实力的认可[主要的],但也可以是恐惧一些之类的。这里用神之称的原因是起“强调作用”,就是那种特别明确的指定)
破碎的建筑完全倒塌,连带低语着的人们,空气混杂着铁锈味争先恐后进入呼吸道。恶魔般的红瞳自高处凝视,像借捕食的猎豹,只稍一下,便可咬断破脖颈。年轻的大地之神如梦惊醒般发觉———他从未了解过夜魔之神。
无论从前还是如今。
他不记得他是怎样回到怀特星的。他没有参加那场自行举办的庆典,只是选择在处理好一切后在怀特星的山顶上吹着风发呆。让不再忙碌的大脑静了下来。
他从不习惯一个人思考。当大脑在放松时,会试图解轻自身的压力,可没有了忙的事,便会将那些压着情绪全放出来。
他感到悲伤,感到愤怒,感到无奈,感到迷茫。他不知道,他当时什么也没有想。夜魔之神死了,在战士们彼此欢呼雀跃间,他静静的呆在角落。
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情绪面对这件事,面对人们。所以他离开了,回到了怀特星。但他依旧不知道该怎样。
他应该开心吗?因为夜魔之神死了,再没有人能援助主城了,他们胜利了,没有了杀戮与痛苦。他应该伤心吗?因为夜魔之神死了,战神联盟失去了一位队员,他放弃了一位朋友。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两种情绪相交在一起,只使他痛苦。他想微笑,可他的嘴角无法上扬,他想哭泣,可他的眼里流不出泪水。他本该哭泣吗?他本该微笑吗?他不知道。他没法因夜魔之死而微笑,他也没法因夜魔之死而哭诉。
我该怎么面对你?
难道曾经的微笑是虚假的?难道曾经的帮助是贮意的?难道倒塌房子中环抱的那个婴儿是故意的?难道一把冲到面前挡住致命功击的人从不开始就是虚伪的?那个在关键时刻从不掉键子的人,那个为他们据理力争的人,那个本在战争中一次次放他们一条路的人,难道一开始就是伪装的?
不,不是的!
难道曾经的杀戮是虚假的?难道曾经的攻击是假意的?难道曾经的罪征是捏造?难道曾经血雨林山的杀害是迫不得已?那个屠杀整个村庄的人,那个在战争中交出机密的人,那个加入敌方阵营的人,难道一开始就是你幻想出来的?
不,不是的!
年轻的神站在崖前,不解这么做的原因,向夜魔质问,他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选择背叛,为什么选择敌方,这一切是否有隐情,是否是迫不得已。最后,他向夜魔问道,这一切是否能挽回?
被阴影笼罩的夜魔沉默,只在离开之际开口,“一切已经注定,这没有意义。”
或许那深埋于底的答案从未存在过,他不知道该怎么相信,也不知道该怎么不相信。他心里有一份微小的最为纯粹的执着,直至胜利后都末能消散。
那份执着使他难以面对这一切,使他痛苦与挣扎。他不知道这是否正确,他不知道这是否真实一一一他不认为布莱克是“背叛者”,从使至终,或许他从未认为布莱克是邪恶的拥护者。
这是个深埋与内心的想法,是十几次他们因夜魔之神而讨论时最原始,最核心,最纯粹的执着。
他想是的,或许本就如此。
卡修斯是在凌晨一点半回到房间的。
夜间巡逻的战神听见着大地之神进入房间的关门声,结束了这一层的巡逻并向客厅走去。他在漆黑的房间内熟练的走向柜台旁,拿走了雷伊的一包咖啡粉。
咖啡的浓香充斥着盖亚的鼻子,在夜间巡逻时喝咖啡的确是个保持效率的好方法,但对于盖亚来说,这是不经常被采用的方法,但他不想在意这因情绪而选择的方法。
他坐在训练场外(这包含在他的巡逻范围内)品尝起这杯浓郁的咖啡 。
苦味在舌尖蔓延。他并不怎么喜欢喝咖啡,大概这位战士始终无法明白为何人们会喜欢苦味在嘴中?
这东西雷伊怎么天天喝的?盖亚在心里吐槽道 。
以他与雷伊相处的默契度来赌定的话,他能肯定雷伊现在绝对没有在休息,或许还在自己的房间里批文件,他不会让自己休息下来的,特别是现在一一一他们维持良久的堡垒被人毫无顾虑的撞碎时。
当那些在典礼上作为记录的摄像头对准他们的时候,他从内心深处反感着这种机械的凝视。但他依旧保持着应有的耐心对待记者的提问,直到那位提出让全场都有些安静的记者站起来了,盖亚感到心烦(他现在都很幸庆自己能够保持原有的表情)
那句话毫不客气地停留在了他们每一个人心中,连接了那通往过去的桥梁。他们默契不谈的那段经历,就被这样一个一无所知,沉溺于流量,甚至毫不相干的记者给提出来了 。
他加大了手上拿杯子的力气 。或许他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在几十年前吃过的亏能让他们认识到这一禁区,但显然依旧有人愿意去做跌在同一个坑里的这种不长记性的行为。
“夜魔之神布莱克,你是否承认你过往的一切罪行。”坐于首位的法官带着审视的眼睛看着底下的夜魔。
那双垂于高光的双瞳平静如水。
暴躁的红色电流他身上时隐时现,周身的战斗的气焰仿佛实质化地出现在身后,体内强大的独属于战斗的力量在不断的流走。他一拳又一拳地打向训练场中的“目标”。
“雷伊,你知道你拦不住我的。”他咬着牙低声说道,像是野兽压抑着的低吼。
有着金属外壳的机器不堪一击地被强大的能量击打在墙上,攻击者无视身上的擦伤再度向前。
“我知道,但你这样做不了什么改变。”袓母绿的眼睛不带一丝退让的坚决。
“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那样做!”
他发出抑制的低吼,用腿扫过金属机器的脚下,将它拌倒在地。
“布莱…”战神顿住了,在倒下的尸体上,他看见夜魔之神屹立在那里,长剑保持着结束时的样子剑头朝下。而在阴暗挺直的身影前,那个被夜魔之神微微挡住,因被这群恶人抓来而发抖的孩子惊恐地看着夜魔之神。
他或许应该将孩子扶起,擦掉孩子脸上的泪水。或许应该将手中的剑放下,说着安慰的话。或者仅仅只是蹲下说没事,你可以相信我们。或者应该给孩子一个短暂的拥抱,让孩子能够放声哭泣。
但夜魔之神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站立在那里背对着战神,让战神只能看见他同战斗时一样的背影,夹带着杀伐的冷酷和果决。孩子的眼泪不断地从眼眶中掉出,砸在衣服上。
长剑上的血液一滴又一滴地渗入土地,如同战神脑中不安的倒计时。
有什么东西逐渐让他感到窒息,有什么顺着脊椎让他感到冰冷。一种几乎让他紧张得收缩每一个毛孔,使浑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包裹内心无数个悔恨与后怕的恐惧升起。
或许是最初的怀疑从未消失,或许是人们的怒骂与仇恨让他也觉得合理,或许是拿出的证据让他信服,或许是夜魔的背影如此冷酷,或许是小孩惊恐的眼睛与夜魔紧握剑刃的手让他担忧。
一股既使面对强敌与困境也从未从内心伸起的恐惧不断缦延至他的全心,让他深陷在止不住的心慌中。在他心中回荡出他无数猜疑与恐惧的画面:尸海里里只留下孩子的哭泣与夜魔独自站立的场景。
“布莱克,你给我冷静点!”
“该死的”他抱怨地摇了摇头,躲过对面模拟机器拿着长剑挥来的一击,那双带着劲风的拳头再度朝机器挥去。
“测试结束,请及时关闭数据模拟,欢迎您的下次使用。”电子音停了下来,盖亚将七零八落的机器组装好后安稳地放入柜中。
他一口喝掉了旁边已经凉透的咖啡。的好把从那短暂的打斗中拉出来继续完成他今晚的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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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剧场
记者:保将着原先的表情,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卡:内心问自己,幸庆保持了表情
盖:感到很心烦,幸庆保持了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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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先申明,不定时更新,不定时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