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一蹲在厕所隔间，膝盖快顶到下巴，手机电筒把瓷砖照得跟探照灯似的。U盘插在转接头里，金属边硌得手心发毛——这是周景明刚掉在篮球场台阶上的，黑塑胶壳沾着片梧桐叶，跟他那人一样，装得人模狗样。
“搞什么飞机，还加密？”她戳开带星号的【CY观察日志】，密码框弹出来的瞬间，加一脑子一抽输了自己生日。
咔哒。文件夹开了。
加一当场瞳孔地震，手机差点砸进坑里。
满屏缩略图像病毒弹窗似的涌过来：她早读啃肉包掉渣的侧脸、数学课趴桌睡流的口水在练习册上画的世界地图、甚至三年前运动会摔进沙坑时，校服裤沾着黄沙的屁股墩……最绝的是上周三，她在小卖部跟阿姨砍价买临期酸奶，这角度明显是从货架后偷拍的，照片备注：“乳糖不耐受还贪小便宜，傻得冒泡。”
“我靠，周景明怕不是给我装了GPS？”加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指尖哆嗦着点开最新子文件夹。【心动干扰源清除计划】几个字透着股中二惊悚，点开三个文件差点没把她气到原地去世：
- 雷子游戏账号封禁流程.doc：里面详细到连雷子常用的三个密码组合都标了红，最后用马克笔写着“已执行，预计封号180天”——难怪雷子昨天抱着手机哀嚎，说他的王者号凭空消失了，原来是这货搞的鬼！
- 77广播站投稿黑名单.xlsx：表格里用粉色荧光笔标着她的名字，备注栏写着“上周三投稿《致某学霸》含隐晦告白，禁播”。加一气得想砸手机——那明明是她帮同桌代投的吐槽稿，吐槽某学霸走路不看路差点撞翻她的奶茶！
- 加一小说存稿盗取路径.txt：文档里贴着她老福特账号截图，连她设成私密的《校草竟是女装大佬》草稿都被扒了出来，末尾还附了句：“逻辑稀碎，建议回炉重造。”
“有病吧这人！”加一咬着牙翻页，突然被最后一张图片钉在原地。
不是偷拍照。是周景明那本从不离身的速写本扫描件——她摔进沙坑的糗样被画成了Q版，炸开的头发上还顶着片沙粒，旁边用钢笔写着：“我的光从狼狈开始。”
日期栏赫然是：9月1日。高一开学那天。
加一脑子“嗡”的一声炸了。那天她跑八百米摔进沙坑，白校服染成土黄色，雷子他们笑她像刚出土的兵马俑，只有周景明站在跑道边，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原来这货当时就在偷偷画她？！
“死变态！偷窥狂！”加一猛地踹开隔间门，塑料门板撞到瓷砖发出巨响，她攥着手机转身就往外冲，肩膀却狠狠撞上一堵带着薄荷味的人墙。
“跑什么？尿急？”周景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手里转着支黑笔，另一只手精准抽走她指间的U盘。他低头扫了眼她的手机屏，嘴角勾起个欠揍的弧度，“陈加一，知道偷看别人隐私判几年不？”
加一气得发抖，手指戳着屏幕上的Q版画：“你还好意思说？偷画我三年，你这叫私生饭行为懂不懂？犯法的！”
“哦？”他弯腰凑近，白衬衫领口飘来洗衣液的味道，“那你闯进男厕所偷拿我东西，算什么？变态行为？”
“谁偷拿了！这是你自己掉的……”加一突然卡壳——她刚才光顾着冲进来，压根没看门牌，此刻抬头才发现头顶亮着“男士止步”的荧光灯。
周景明轻笑一声，伸手划了下她的手机。加一这才发现自己还死死盯着那张画，Q版小人的裙摆确实短得过分，露出半截沾沙的小腿。
“画得差？”他突然问，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像在等评分的小学生。
加一脱口而出：“差不差另说，裙子画短了！老娘当时穿的是运动裤！卡其色的，带抽绳的那种，你眼神有问题啊！”
话音未落，周景明突然抬手摁亮自己的手机屏幕。录音界面赫然停在1分59秒，红色暂停键旁边标着“已保存”。
加一的脸“唰”地白了，跟刚从冰柜里捞出来似的。
他慢悠悠把手机揣回裤兜，指腹摩挲着那个U盘，眼神像在看只炸毛的猫：“原来那天穿的是运动裤。”他顿了顿，突然往她身后瞥了眼，“不过陈加一，你确定要在男厕所跟我讨论裙子长度？这画面感有点强啊。”
加一猛地回头，只见隔间门接二连三地打开，几个隔壁班的男生拎着裤子出来，表情从便秘脸变成吃瓜脸，最后定格成见了鬼的惊恐。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加一捂住脸想钻地缝，手腕却被周景明攥住。他的掌心烫得吓人，指尖还沾着U盘外壳的凉意。
“走了，陈大作家。”他拖着她往洗手台走，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戏谑的气音，“再不走，明天全校都得传‘某女生在男厕对学霸逼问裙子长度’，到时候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加一被他拽着踉跄前进，看见镜子里自己炸毛的头发和他嘴角那抹欠揍的笑，突然挣开手：“周景明，你故意的吧？把U盘丢在那儿让我捡，还设我生日当密码……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他正在开水龙头的手顿了顿，水流顺着指缝淌下来，在池子里溅起细碎的水花。
“你怎么知道是故意的？”他侧过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万一是……巧合呢？”
“少来这套！”加一掏出手机晃了晃，屏幕上还停留在那张Q版画，“偷画还搞这么多小动作，你就是个藏在耳机后的变态跟踪狂！”
周景明突然关掉水龙头，隔间外传来男生们压抑的哄笑声。他往前走半步，薄荷味突然变得浓郁，几乎把加一整个人裹住。
“变态？”他低头看着她，眼神亮得吓人，“那你刚才对着这张画，脸红什么？是不是被我画得太帅了？”
加一的脸“腾”地烧起来，跟被开水烫了似的，刚想反驳，就见他慢悠悠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那个120秒的录音文件，音量调到最大。
她刚才那句“裙子画短了！老娘当时穿的是……”像炸雷一样在厕所里回荡，尾音还带着点气鼓鼓的鼻音，蠢得要命。
“你！”加一气得想咬人，却见周景明把手机揣回兜里，冲她扬了扬手里的U盘，“想知道里面还有什么吗？比如……”
他故意拖长语调，目光扫过她别在书包上的兔子挂件——那是雷子送的生日礼物，此刻正耷拉着耳朵，像只生无可恋的兔子。
“比如雷子藏在操场草丛里的电子烟，我帮他‘保管’一周了。”周景明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或者77上次在广播站念错的稿子，其实是我换了U盘……”
加一的拳头捏得咯吱响，突然反应过来：“所以上次雷子被德育处抓，是你举报的？还有77哭着说稿子被篡改……也是你干的？”
“嗯。”他应得坦然，转身往门口走，“想换回你的小说存稿吗？今晚七点，图书馆三楼靠窗座。不见不散。”
加一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校服后领沾着片沙粒——跟三年前那张照片里，她头发上的沙粒一模一样。
“喂！”她突然喊住他。
周景明回头，夕阳从厕所气窗斜射进来，给他睫毛镀了层金边，看得加一愣了愣。
加一攥紧手机，突然笑了：“速写本带来。上次运动会摔的是左腿，你画成右腿了，笨蛋。”
他愣住的瞬间，加一转身冲进女厕所，听见身后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像颗薄荷糖在空气里炸开，甜得有点晃眼。
隔间门关上的刹那，她靠在门板上滑坐下来，摸出手机点开那个偷拍文件夹。最新一张是昨天拍的，她在教室后排打瞌睡，口水快滴到作业本上，照片备注：“距清除干扰源还有72小时。”
72小时后是周五，全市模拟考。加一突然想起，周景明的座位就在她斜前方，每次抬头都能看见他转笔的手，转得又快又稳。
手机震了震，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裙子确实画短了。因为那天风大，我看了很久。【附件：速写本第17页.jpg】”
加一点开图片，Q版小人的裙摆被用红笔补长了两厘米，旁边新添了行字：
“72小时后，等你。顺便说一句，你的小说我看完了，女装大佬那个设定不错，就是男主名字取得太土。”
加一看着短信，突然想起自己小说里男主的名字——叫周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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