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泽走过来,手里捏着违停告知单,刚要往占用非机动车道的轿车上贴,身后就传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旁边,司机探出头,语气冲得很:“前面路口都压车压成什么样了,你不去指挥交通,在这儿贴什么违停?吃饱了撑的?”
顾千泽回过头,手里还攥着告知单,目光落在司机脸上,声音冷得像冰
顾千泽·骑行服再说一遍
“说你怎么了?”司机梗着脖子
#顾千泽·骑行服停车!来,停下来!
顾千泽往前跨了一步,抬手示意对方熄火,右手已经摸到肩膀上的执法记录仪。可没等他说完,司机眼神一慌,猛地踩下油门,轿车“嗡”的一声蹿了出去,还溅起路边的泥水。
……
因为顾千泽下班,又在路上碰到暴雨砸在车顶噼啪作响,九华大道的车流早堵成了死结,喇叭声裹着雨雾往人耳朵里钻。顾千泽下车穿上警用骑行服,想起指挥哨还落在警车驾驶座,转身就往车边跑,却在不远处边撞见那辆熟悉的宝马325——秦斯远正倚在车门上,手里把玩着个银色的东西,雨珠顺着他的袖口往下滴。
秦斯远·法警支队长找这个吗
秦斯远抬手,掌心里躺着的正是顾千泽的指挥哨,哨身上还沾着点他早上不小心蹭到的机油印。顾千泽心头一紧,伸手就要拿,秦斯远却往后一躲,挑眉道
秦斯远·法警支队长急什么?这么大的雨,你就这么冲去路口?
顾千泽·黄色骑行服不然呢?怎么办
顾千泽的声音裹着雨气,带着点不耐烦。他侧身想绕开秦斯远拉开车门,却被对方拽住手腕——秦斯远的掌心带着体温,隔着湿冷的衬衫烫得他一缩
秦斯远·法警支队长先把哨子拿好,别待会儿指挥的时候又找不到
秦斯远把哨子塞进他手里,又从车里拎出件雨衣
秦斯远·法警支队长套上,免得淋感冒了,我心疼
顾千泽攥着哨子,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却没接雨衣,只道
顾千泽·黄色骑行服你也会心疼吗?
说完拉开警车的车门,弯腰往驾驶座里探了探,确认没落下别的东西,才直起身关上车门。他把指挥哨含进嘴里,吹了声短促的哨音,声音穿透雨幕,路口原本往前挤的车辆顿时顿了顿
秦斯远站在雨里看着他,只见顾千泽举着手臂,左手指向左侧车道,右手快速摆动,嘴里的哨音时短时长——短哨示意车辆减速,哨声提醒行人止步。雨水把他的头发浇得贴在额头上,他却没工夫擦,只凭着经验在车流里穿梭,偶尔弯腰敲敲车窗,提醒司机保持车距。
有辆私家车想加塞,顾千泽立刻吹了声急促的哨子,左手高于头顶“停车”的手势。司机探头出来想说什么,看到他湿透的制服和眼里的认真,又把话咽了回去,乖乖往后退了退。秦斯远看着这一幕,默默把手里的雨衣叠好,放进了宝马325的副驾,又从车里拿出把伞,撑着站在路边,没再上前打扰。
直到路口的车流终于开始缓缓移动,顾千泽才停下动作,靠在路边的护栏上喘口气。他把指挥哨从嘴里拿出来,甩了甩上面的水珠,刚想抬手,一把伞突然罩在了他头顶。秦斯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斯远·法警支队长哨子吹得挺响,嗓子不疼?
顾千泽侧头看他,发现他的肩膀大半都露在伞外,已经湿透了。他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把指挥哨揣进制服口袋,转身,秦斯远撑着伞跟在他身后,没再说话,只有雨声和远处渐渐稀疏的喇叭声,在两人之间轻轻绕着。
雨还没停,顾千泽站在路口中央,裤脚早已被溅起的泥水打湿。他盯着左侧车道迟迟不肯并线的白色轿车,再次抬起右手,掌心朝左,摆动——这是交通法规里标准的“左道车辆准予变道”手势,连新手司机手册里都印着示意图。
他右手伸直,向左边平移摆动,示意车辆变更车道行驶。
可那辆白色轿车的车窗缓缓降下,女司机探出头,脸上带着困惑,朝他挥了挥手:“警官,这是能走了吗?”话音刚落,她脚下竟轻轻踩了油门,车头往前挪了半米,眼看就要撞上隔壁车道正常行驶的货车。
雨丝还黏在车窗上,秦斯远倚靠车门,目光落在路口中央的顾千泽身上。顾千泽刚直起身,就见路口西侧的车龙开始躁动,他立刻调整站姿,面向来车方向,单抬右手往前挥——这是标准的右转信号,手臂随动作自然摆动,示意车辆可以右转通行时,一女子半天不敢走,他忍不住低笑了声,走过去,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飘向女司机
秦斯远·法警支队长你科目一没考过吧?
女司机正慌着踩刹车,听见这话转头看他,眼里满是茫然。秦斯远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顾千泽还维持着的手势
秦斯远·法警支队长他那是让你变道,不是让你直接走——按指定车道并过去,还得减速慢点开,可不是让你踩着油门往前冲
他顿了顿,扫了眼车身上贴着的“实习”标,语气软了点
秦斯远·法警支队长新手上路?看不懂手势就多停会儿,别慌
顾千泽刚好走过来,听见秦斯远的话,没回头,只对着女司机放缓声音
顾千泽·黄色骑行服您先别紧张,按他说的,往左侧车道慢慢并线就行,我帮您看着后方车辆
白色轿车终于慢慢并入左道,女司机隔着车窗朝顾千泽和秦斯远各比了个感谢的手势,才缓缓汇入车流。顾千泽刚直起身,就见路口西侧的车龙开始躁动,他立刻调整站姿,面向来车方向,单抬右手往前挥——这是标准的右转信号,掌心朝前,手臂随动作自然摆动,示意车辆可以右转通行。
车流很快动了起来,一辆接一辆的车顺着他的手势转向右侧车道,雨刮器在车窗上划出规律的弧线。可没等顾千泽松口气,眼角就瞥见那辆熟悉的白色轿车又停在了路口边缘,女司机正歪着头,对着副驾驶的闺蜜宋昭玉,声音隐约飘过来:“我又卡住了……交警右手往前这个手势,是能走了吗?我还是看不懂啊,刚才变道都紧张死我了……”
顾千泽见白色轿车还停在原地,便上前两步,调整站姿面向车头,右手抬起,往前挥——朝着右侧车道的方向,手臂绷直,没有多余摆动,这是比挥动手臂更明确的右转指引手势。
女司机盯着他的手看了两秒,还是没敢动,又对着手机小声问:“他手往前挥了,这到底是让我走还是等啊?”
秦斯远撑着伞走到女司机车窗边,朝着顾千泽的手势努了努嘴
秦斯远·法警支队长他手往前挥的方向是右边车道,就是让你往那边转,跟上前面的车就行。你看前面那辆黑色SUV,不就是跟着这个手势走的?
顾千泽也配合着,保持着往前挥的手势,同时朝右侧车道的车流抬了抬下巴。女司机这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前车正依次右转,终于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哦哦哦,知道了知道了!谢谢你们啊!”说完挂了电话,慢慢打方向盘,跟着前车转入右侧车道。
等白色轿车彻底驶离,秦斯远才转头看向顾千泽,笑着调侃
秦斯远·法警支队长又遇上这么个迷糊蛋,也得费点劲
顾千泽收回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没接话,只是朝着下一辆车抬了抬右手,继续往前挥,示意右转。
车辆配合指挥,秩序井然的
雨势渐渐小了,变成细密的雨丝飘在风里。顾千泽站在路口中央,指挥哨偶尔响起,手势从右转指引切换到两手伸得直,就是让车辆直行,因为右转,也就是直行道右转,每一个动作都利落又标准。裤脚早已被泥水浸透,贴在小腿上,镜片上的水雾擦了又起,他却没分心,目光始终落在车流里,直到最后一辆车顺着他的指挥平稳通过,九华大道原本拥堵的车道终于恢复了畅通,只剩下少部分车辆匀速驶过。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指尖蹭到表盘上的水珠,才发现已经站了快一个小时。收起指挥哨揣进兜里,转身时刚好对上秦斯远的目光——对方还撑着那把黑伞,站在路边,外套的肩头沾了层薄湿,却没上车,就这么看着他。
顾千泽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秦斯远走上前,把伞往他那边递了递
秦斯远·法警支队长早说让你穿雨衣,偏不听
顾千泽没接,只是朝着警车的方向走,秦斯远也不勉强,撑着伞跟在他身侧,两人并肩走在渐渐安静的路边,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身后是恢复畅通的九华大道,车灯汇成的光带在雨里温柔地延展。
……
……
晚高峰的车流在九华大道上缓缓挪动,第三雪水浴场门口的积雪早已被市民清扫干净,只剩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雪后凉意。顾千泽站在路口,灰绿色的警用骑行服侧边镶着银灰线条,在暮色里格外利落,鸭舌帽压得略低,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双专注盯着车流的眼睛,偶尔抬手调整一下手套。
他没怎么动,只是随着车流变化轻轻转动身体,目光扫过斑马线两端的行人,偶尔走来走去,姿态安静却透着股不容忽视的规整。不远处的公交站台旁,两个背着书包的女生正偷偷往这边看,其中一个攥着同伴的胳膊,声音压得低却难掩兴奋:“omg,你快看那个交警!咱们雪屿啥时候有这么帅的铁骑啊?”
……
秦斯远此刻就在雪屿市区范围内执行任务——他穿着黑色警服、戴着口罩,独自押解着一名戴手铐的男子。这名男子两年多前占用了合伙人4万元投资款,不仅一直不还,态度还极其恶劣。合伙人无奈之下,从初级人民法院一路上诉到中级人民法院,最后又上诉至雪屿最高人民法院。
直到最高人民法院介入严查并强制执行程序,才终于在这天下午将该男子控制。秦斯远负责将他送往拘留所,全程由他亲自驾驶法院的警车,整个执法过程都发生在市区里,并不是在其他偏远区域。
原来庭审是在下午两点的雪屿市高级人民法院审判庭里,日光透过百叶窗洒在红木审判席上,秦斯远穿着深灰色法官制服,胸前法徽端正,没有戴口罩,眉峰压得低,目光扫过被告席时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被告顾承安缩在座椅,旁边两个法警坐着,手指反复摩挲着袖口,对面原告席上,合伙人黎淮山攥着厚厚的案卷,指节泛白。
秦斯远·审判长被告顾承安
秦斯远的声音清晰,没有多余情绪
秦斯远·审判长原告主张你占用其投资款四万元整,时间长达两年零三个月,且经多次催告仍未返还,是否属实?
顾承安抬头瞥了眼黎淮山,又迅速低下头,声音含糊:“我没占,就是暂时周转不开,而且他当初也同意……”
秦斯远·审判长暂时周转?
秦斯远打断他,指尖在庭审记录上敲了敲
秦斯远·审判长根据原告提交的银行转账记录、微信催款聊天记录,以及你去年六月签署的还款承诺书,均明确载明‘三个月内还清’,何来‘同意周转’一说?
顾承安脸色涨红,语气开始急躁:“那是我一时糊涂签的!现在我没钱,法院总不能逼死我吧?
秦斯远·审判长法律不逼你,但法律保护合法权益。
秦斯远翻到下一页证据,目光落在黎淮山提交的上诉记录上
秦斯远·审判长本案经由本高院审理查明,你于两年零三个月前挪用原告黎淮山合伙投资款四万元,签署还款承诺书后拒不履行,此前原告向地方初级法院提起诉讼,你无正当理由拒不到庭,现本案已由本院终审审查,事实清晰、证据充分,你是否有最后陈述意见?
这话让顾承安瞬间没了声音,黎淮山忍不住开口:“秦法官,这四万元是我攒了五年的养老钱,他拿了钱就换了手机号,我找了他快两年……”话没说完,声音就带了颤。
书记员立刻起身,清朗的声音响彻审判庭:“全体起立!”
远抬手示意他稍停,目光重新落回顾承安身上,语气添了几分冷意
秦斯远·审判长根据《拉纳玉人民塞里斯国民事诉讼法》第21条,你已构成恶意侵占,且拒不履行生效裁决,被告顾承安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三日内,向原告黎淮山返还投资款四万元及逾期利息;因你拒不履行生效判决且态度恶劣,本院依法裁定对你处以十五日司法拘留;本案强制执行由本院法警支队负责,即刻执行。
顾承安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颓然地摇了摇头。庭审结束后,秦斯远迅速摘下法官徽章,脱下法袍,换上黑色警服,押解顾承安往警车走时,顾承安突然低声问“我要是凑不齐钱,会怎么样?”
秦斯远·法警那就按《强制执行条例》,查封你名下财产抵扣,直至还清欠款。
……
警车刚驶离拘留所,秦斯远没直接回法院,而是绕路往第三雪水浴场开。晚高峰的车流正缓行,他降下车窗,冷风吹得口罩边缘微微动,远远就看见顾千泽坐在路口的隔离墩上—灰绿色骑行服沾了点灰尘,鸭舌帽压得低,正低头揉了揉太阳穴,大概是站了一下午累了。
秦斯远指尖解下安全带的卡扣,打开车门,下车,顾千泽看到他,往后退——那步退得又快又急,像躲什么洪水猛兽。他动作一顿,转身关上车门,转身时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快步朝顾千泽走过去。
顾千泽看着他逼近的身影,喉结滚了滚,又往后退了半步,后背几乎贴到路边的护栏。秦斯远在他面前站定,阴影将人完全罩住,脾气一上来就没了顾忌,声音里带着火气
秦斯远·法警你他妈有必要这么怕老子吗?
顾千泽·黑色警服我不是怕你,是不想跟你扯上关系!
秦斯远·法警不想扯上关系?
秦斯远冷笑一声,伸手想去碰他的胳膊,却被顾千泽猛地躲开。这一下彻底戳中了他的火气,声音又沉了几分
秦斯远·法警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但你也没必要把我当瘟疫躲吧?
顾千泽的肩膀颤了一下,眼底的慌意被一层冷意压了下去,他抬眼盯着秦斯远,声音带着没散尽的发紧,却字字清晰
顾千泽·黑色警服所以呢
#顾千泽·黑色警服所以你要我怎么样?
顾千泽·黑色警服原谅你?还是装作当年被你打到吐血、连路都走不动的人不是我?
他又往后退,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忍不住发颤,那些被刻意压在心底的疼,顺着这句话的缝隙钻了出来
#顾千泽·黑色警服秦斯远,你一句‘对不起’,就想让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秦斯远被这话堵得胸口发闷,火气“噌”地窜到头顶,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喉间滚出的话带着咬牙的狠劲
秦斯远·法警你他妈非要揪着过去不放?
他往前逼近一步,阴影把顾千泽完全裹住,眼底翻着压抑不住的烦躁与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慌
秦斯远·法警我知道当年我错了,可我现在……
话到嘴边又卡住,那些“想弥补”“放不下”的话,在顾千泽冷硬的眼神里,怎么说都像借口,最后只憋出一句更冲的
秦斯远·法警你他妈就不能给我个机会?
顾千泽的声音发颤,却没再往后退,攥紧的拳头抵在身侧,指甲几乎要嵌进骑行服的布料里。他抬眼盯着秦斯远,眼底的慌意被一层冷硬的红血丝取代,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
顾千泽·黑色警服机会?秦斯远,你跟我提机会?
顾千泽·黑色警服三年前在你公寓楼下,你把我按在雪地里打,我被你殴打到大吐血求你停手,你说什么?你说‘玩不起就别来招惹我’
#顾千泽·黑色警服还有那次你把我按在浴缸里,你忘了
顾千泽·黑色警服你骗了我三年,打了我三年,把我当傻子一样玩!现在你一句‘给个机会’,就想让我当那些事没发生过?秦斯远,你告诉我,我凭什么给你机会?凭我被你打到住院八天,还是凭我现在看见你,连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
#顾千泽·黑色警服我是傻过,但没傻到被人捅了刀子,还把刀柄递回去的地步。你要的机会,我给不了,也不想给。
顾千泽摇了摇头
顾千泽·黑色警服我从来不是恋爱脑,更不是你那些随叫随到的情人
#顾千泽·黑色警服被你骗三年,打了三年,我没疯就算好的,还想让我当舔狗?不可能。
顾千泽·黑色警服你……还是老样子,只会用拳头对我发泄。我从来都没做错什么,可你不管无论什么时候或者是庭审结束,还是莫名心烦,都能对我动手。难道我出生就是个错误,活该被你这么糟蹋,对不对?
说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