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林烬裸露在外的皮肤，刺骨的寒意一路钻进骨头缝里。他狼狈地蜷缩在摩天大楼光洁却冰冷的天台边缘，昂贵的定制西装早已被泥水和血污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过分单薄的骨架轮廓。每一次急促的喘息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吸入肺叶的空气混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视野模糊不清，只有远处城市霓虹晕开的、冰冷的光斑在晃动。更近处，是两双鞋。一双锃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属于他曾经倾尽所有去信任、去扶持的“爱人”顾泽；另一双则是沾了点灰的限量版球鞋，属于那个永远用湿漉漉、无辜眼神望着他，背地里却把他推向深渊的“好兄弟”苏白。
“……为什么？”林烬的声音嘶哑得厉害，破碎得不成调子，每一个字都像在砂纸上磨过，带着血沫。他艰难地抬起头，雨水冲刷着他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几缕湿透的银白色长发黏在额角和脸颊，像破碎的蛛网。那双本该盛着星辰的浅蓝色眼珠，此刻空洞地望着顾泽，里面只剩下濒死的灰败和难以置信的绝望。精致得如同洋娃娃的五官在雨水的冲刷下，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
顾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往日的温柔深情，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甚至带着一丝扭曲的欣赏快意。他蹲下身，皮鞋尖几乎碰到林烬冰冷的手指。
“为什么？”顾泽轻笑出声，那笑声在呼啸的风雨里显得格外残忍，“林烬啊林烬，你太完美了。完美得……让人窒息，让人只想摧毁。”
他的指尖带着恶意，冰凉地划过林烬沾满雨水和血污的脸颊，动作轻佻得像在拨弄一件即将被丢弃的玩偶。
“一个Alpha？”顾泽的指尖用力，几乎掐进林烬下颌的皮肉里，强迫他抬起头，“看看你这张脸，看看你这副样子！顶级Alpha？哈！谁会信？我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引导，让你身上永远沾着Omega的信息素遮盖剂，让你永远‘体弱多病’，所有人就都只会把你当成一个漂亮、脆弱、空有家世却不堪一击的Omega花瓶！”
旁边的苏白适时地依偎进顾泽怀里，声音一如既往的软糯无辜，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阿泽……别说了，烬哥他……他好可怜。” 然而他看向林烬的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充满了赤裸裸的得意和嘲讽。
林烬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深入骨髓的愤怒和巨大的荒谬感。原来如此……原来这些年旁人异样的眼光、那些若有若无的轻视、那些被刻意安排好的“意外”……一切的一切，都源于眼前这个他掏心掏肺爱过的人！他像个小丑，活在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里！
“完美？”林烬咳出一口血沫，染红了没有血色的唇瓣，他死死盯着顾泽，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爆发出最后一点燃烧生命的光，混合着滔天的恨意，“顾泽……苏白……若有来世……我定让你们……血债血偿！让你们……生不如死！万劫不复！”
每一个字，都像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诅咒，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顾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阴沉。他猛地站起身，眼神变得无比冷酷。
“可惜，你没有来世了。”他冰冷地宣判，然后，在苏白兴奋得几乎压抑不住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抬脚，朝着林烬的胸口狠狠踹去！
巨大的力量传来，身体骤然悬空。失重感瞬间攫住了林烬所有的感官。冰冷的风声在耳边尖锐地呼啸，灌满口鼻，剥夺了他最后一丝呼吸。下方，城市璀璨的灯火在急速拉近、放大，扭曲成一片模糊而致命的光河。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只有那彻骨的恨意，如同烙印，深深灼烧着他的灵魂。
……
“——接下来这件拍品，是来自宋代官窑的‘雨过天青’釉梅瓶，起拍价，八百万！”
拍卖师清朗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回荡在华美而安静的拍卖大厅里。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水味、雪茄味，以及属于不同阶层的Alpha和Omega们身上精心控制过的、低调的信息素气息。
林烬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水晶吊灯光芒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那双漂亮的浅蓝色眼眸。一瞬间的茫然之后，巨大的、几乎撕裂他灵魂的剧痛和恨意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他放在丝绒座椅扶手上的手猛地收紧，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嘶吼。
他没死！
这里是……前世那场噩梦开始前几个小时的慈善拍卖晚宴！顾泽和苏白就坐在他斜前方不远处的VIP席位上！
林烬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他强迫自己一点点松开紧握的拳，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混杂的、属于顾泽的那股刻意伪装成沉稳木质的、实则透着虚伪的Alpha信息素味道，此刻闻起来令他作呕。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斜前方那两个身影上。
顾泽正微微倾身，侧头对旁边的苏白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林烬前世无比熟悉的、温柔体贴的笑容。苏白则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小礼服，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和依恋，时不时轻轻点头。
多么和谐美好的一幕。
林烬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弧度没有半分暖意，反而带着一种淬了毒的、妖异的艳丽，让那张本就精致得不似凡人的脸，瞬间染上了致命的危险气息。前世被推下天台时那彻骨的冰冷和诅咒般的恨意，在胸腔里疯狂翻涌、沉淀，最终凝练成一种绝对的、冰冷的理智。
好，很好。老天开眼。
他微微阖了下眼，再睁开时，那双浅蓝色的眼眸里，所有滔天的恨意和痛苦都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他优雅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指尖轻轻抚过座椅光滑的扶手，动作带着一种贵族式的慵懒和漫不经心。
拍卖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八百五十万！9号先生出价八百五十万！还有更高的吗？”
林烬的目光落在台上那只被灯光照耀得流光溢彩的梅瓶上。前世，顾泽为了在苏白面前炫耀财力，也为了讨好一位有收藏癖好的重要政要，在这场拍卖会上以一千三百万的天价拍下了这只瓶子。当时他还觉得顾泽有眼光。后来才知道，那根本就是个民国时期的高仿赝品！顾泽花了大价钱买了个笑话，却把怒火全撒在了自己身上，指责自己没有及时提醒他……
呵。
林烬微微抬起了白皙的手腕，腕骨突出，脆弱又漂亮。他的指尖夹着一个低调奢华的黑色竞价牌。
“九百万。”他的声音响起，不高，甚至带着点大病初愈般的虚弱感，却清晰地穿透了拍卖厅不算嘈杂的背景音。那声音清冽如冰泉，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斜前方的顾泽和苏白同时诧异地转过头。
顾泽看到林烬举牌，眉头立刻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林烬？他怎么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而且……顾泽的目光扫过林烬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还有那头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的银白色长发。今晚的林烬，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那双总是带着点忧郁迷茫的浅蓝色眼睛，此刻平静得可怕，深不见底。
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安掠过顾泽心头，但很快被压了下去。一个被他养废了的、徒有其表的花瓶Alpha而已，能翻出什么浪？大概是心血来潮吧。
顾泽收回目光，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倨傲，也举起了自己的牌子。
“九百五十万。”
竞价开始了。
林烬每一次加价都显得很“犹豫”，总是在拍卖师喊到第二次，似乎即将落槌时才“勉强”地、带着点“咬牙”的意味举牌，加一个最低的幅度。他的脸色似乎也因为“紧张”和“为难”而显得更加苍白脆弱，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偶尔会“求助”般地看向顾泽的方向，带着一丝“歉意”和“不安”。
他的表演天衣无缝。
顾泽果然上钩了。林烬这副“想要又怕惹他不高兴”、“想放弃又实在喜欢”的可怜模样，极大地满足了顾泽的控制欲和虚荣心。尤其是在苏白崇拜的目光注视下，顾泽的加价变得越来越豪气，越来越咄咄逼人。
“一千一百万！”
“一千两百万！”
“一千三百万！”
当顾泽喊出一千三百万这个前世相同的天价时，整个拍卖厅都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泽和林烬身上。
林烬握着竞价牌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住了。他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白色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寒光。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在拍卖师询问的目光中，极其缓慢地、带着无限遗憾和失落，轻轻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竞价牌。
这个动作，无声地宣告了放弃。
“一千三百万！一次！”
“一千三百万！两次！”
“一千三百万！三次！成交！恭喜顾先生！”
拍卖槌落下，清脆的声音敲定了这桩“天价交易”。
顾泽志得意满地站起身，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风度翩翩地向周围微微颔首致意，享受着众人或羡慕或惊叹的目光。苏白更是激动地挽住他的胳膊，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工作人员捧着那只价值一千三百万的“宋代官窑梅瓶”走向顾泽，准备进行交割。
就在这时，一个清冽如碎冰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再次响彻安静的拍卖厅：
“顾先生豪气干云，实在令人佩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聚焦回那个角落。只见林烬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灯光落在他身上，银白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苍白的颊边，衬得那张脸愈发精致得不似真人。他微微扬着下巴，浅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了之前的“脆弱”和“不安”，只剩下一种近乎妖异的平静和……毫不掩饰的冰冷嘲弄。
“不过，”林烬的唇角勾起那抹冰冷妖异的弧度，目光轻飘飘地扫过顾泽瞬间僵住的脸，最终落在那只被捧着的梅瓶上，“花一千三百万买一件民国时期‘永宝斋’仿制的赝品……顾先生的这份‘眼力’和‘魄力’，更是让我林烬……叹为观止。”
“轰——！”
整个拍卖厅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赝品？”
“民国仿的？不可能吧？！”
“永宝斋？那个专门做高仿的？”
“林烬说的？他……他懂这个？”
“天啊！一千三百万买了个假货？！”
议论声如同沸水般翻腾起来。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顾泽身上，充满了震惊、怀疑、幸灾乐祸……
顾泽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碎裂。一股血液猛地冲上头顶，他的脸先是涨得通红，随即又迅速褪成一种难看的铁青色。他猛地看向林烬，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被当众羞辱的暴怒！
“林烬！”顾泽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发出的低吼，“你胡说八道什么？！给我闭嘴！”
他下意识地就想冲过去，但被旁边同样脸色煞白的苏白死死拉住。
林烬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只有一片冰封的冷漠。他看着顾泽失控的样子，那双浅蓝色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对方扭曲的面孔，如同在看一场荒诞的戏剧。
“胡说？”林烬轻轻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周围的嘈杂，“瓶底釉面接胎处的火石红过于浮艳，做旧手法粗糙；瓶身开片纹路走向刻意，缺乏自然天成的韵律；还有那‘雨过天青’的釉色……呵，宋代官窑特有的‘玛瑙入釉’形成的温润内敛的宝光，岂是这种浮于表面的贼光能比的？”他的语速不急不缓，吐字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精准的手术刀，解剖着那只瓶子的破绽，“顾先生若是不信，大可以现在就请在场的几位资深鉴定专家上前一观，比如……王老？”
他的目光精准地投向拍卖厅前排一位头发花白、德高望重的老收藏家。
那位被点名的王老，在周围无数目光的聚焦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凝重。他缓缓站起身，对着顾泽的方向，沉重而缓慢地点了点头：“林公子……所言非虚。这件梅瓶……确系民国仿品无疑。老夫刚才……也正想提醒顾先生谨慎。” 他后面的话没说全，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轰！
王老的证词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又浇了一瓢冷水，彻底引爆了全场！
“真的是假的！”
“连王老都确认了！”
“我的天，顾泽这次丢人丢大了！”
“一千三百万啊！买了个高仿！”
巨大的羞辱感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紧了顾泽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他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脸上、身上！尤其是林烬那双冰冷的、带着赤裸裸嘲讽的浅蓝色眼睛！那个他从来视为掌中玩物、可以随意揉捏的废物！他竟然敢！他竟敢如此当众戏耍他、羞辱他！
“林！烬！”顾泽的理智之弦彻底崩断了！他猛地甩开苏白的手，如同被彻底激怒的疯兽，双眼赤红，浓烈而暴戾的Alpha信息素如同失控的火山熔岩，轰然爆发出来！
那股信息素充满了攻击性和毁灭欲，带着被冒犯的极致愤怒，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向四周！
“呃啊！”
“嘶——！”
“好强的压迫感！”
周围的Alpha宾客们脸色骤变，纷纷闷哼出声，有的甚至控制不住地弯下了腰，额角青筋暴跳，本能地抵抗着这股充满恶意的顶级Alpha威压。一些等级较低的Omega更是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狂暴的信息素如同无形的海啸，直扑林烬而来！那威压沉重得几乎要将他碾碎！
林烬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熟悉的、源自Alpha本能的、面对更高阶威胁时的战栗感瞬间席卷全身！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前世的恐惧阴影伴随着此刻的威压，几乎要冲破他强装的镇定！他死死咬住下唇内侧，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才勉强维持住站立的姿态，没有后退一步。但他的脸色，瞬间白得如同透明的水晶，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开来。
“你故意耍我？！找死！”顾泽双目赤红，像一头失去理智的凶兽，带着狂暴的信息素风暴，几步就冲到了林烬面前，染着狂怒的手掌高高扬起，裹挟着劲风，朝着林烬那张精致得刺眼的脸狠狠扇去！他要撕碎这个胆敢挑衅他的废物！
那手掌裹挟着暴怒的风声，带着Alpha狂暴信息素的碾压感，在视野里急速放大。林烬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的本能在疯狂尖叫着闪避，但被顶级Alpha威压锁定的僵直感，让他的动作迟滞了万分之一秒。
眼看那带着毁灭力量的手掌就要落下——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更为浩瀚磅礴的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这威压并非顾泽那种暴戾狂躁的毁灭气息。它更冷，更沉，更……古老而深邃。仿佛沉睡的冰川骤然苏醒，又似幽暗的宇宙深处涌来的绝对真空，带着一种凌驾于所有已知法则之上的、不容置疑的绝对统治力！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冻结了。
狂暴前冲的顾泽，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万吨巨山当空砸下！他脸上的狂怒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他高高扬起的手臂诡异地停在半空，再也无法移动分毫！他体内那汹涌澎湃、足以碾压普通Alpha的信息素，在这股降临的威压面前，如同沸汤泼雪，瞬间被压制得死死的，疯狂地蜷缩、哀鸣，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扑通！”
“扑通！扑通！”
以顾泽和林烬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收割，拍卖厅里所有站着的Alpha，无论等级高低，在零点几秒内，如同被抽掉了全身骨头，脸色惨白如纸，膝盖不受控制地狠狠砸向光洁坚硬的地面！膝盖骨与大理石地面撞击发出沉闷而整齐的声响！他们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着，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彻底丧失！那是源自生命本源的、对绝对上位存在的绝对臣服！连顾泽也不例外，他维持着扬手的姿势，整个人如同石化雕像般僵硬在原地，只有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如同见到神魔般的极致恐惧！
整个拍卖厅，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凝固。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Omega们惊惧的低泣声。
林烬是唯一还站着的人。不，与其说是站着，不如说是被那股降临的、冰冷而浩瀚的威压“定”在了原地。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心脏，又在下一秒冻结。那股威压……太可怕了！甚至超越了前世死亡带来的冰冷！它冰冷地拂过他的皮肤，深入骨髓，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感。
然后，他闻到了一丝极其淡薄、却无比清晰的气息。
冷冽，像是亘古不化的冰川深处最纯净的寒冰；神秘，如同宇宙尽头未曾被探知的星云尘埃；深邃，如同蕴藏着毁灭与新生的黑洞。无法归类于Alpha、Beta或Omega的任何一种。它只是存在着，便宣告了自身的绝对。
林烬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或者说，不仅仅是恐惧），而是一种更原始的、更无法理解的悸动和……失控！他的Alpha信息素在体内疯狂地翻涌、咆哮，却并非战斗的号角，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的、想要靠近又想要逃离的撕裂感！这种感觉陌生而危险，让他浑身发冷。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带着玉石般冷白的色泽，极其突兀地出现在林烬模糊的视野中。
那手指，完美得如同艺术品，却透着一种非人的冰冷感。它轻轻抬起了林烬线条优美的下巴，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林烬被迫抬起头，视线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里。
那双眼睛的主人就站在他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冰原般的气息。他很高，穿着一身剪裁完美、料子却低调得近乎朴素的深色西装。他的容貌是极致的英俊，却没有任何温度，五官线条冷硬如同刀削斧凿，薄唇紧抿，周身萦绕着一种久居上位、掌控一切的疏离与漠然。他的存在本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吞噬一切的黑洞。
谢峥。
前世那个神秘莫测、如同阴影般笼罩在他死亡结局上空的Enigma！那个他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却似乎与顾泽的阴谋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传说中的存在！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会出手？！
巨大的震惊和前世残留的恐惧如同冰水混合物，瞬间灌满了林烬的四肢百骸！他浅蓝色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到了极点！
谢峥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射线，一寸寸扫过林烬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扫过他因为紧咬而渗出血丝的、同样苍白的下唇。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蒙尘的藏品。
然后，在死寂得如同坟墓的拍卖厅里，在无数道惊惧、敬畏、茫然的目光注视下，谢峥缓缓抬起了另一只手。
冰冷的指尖，带着一丝奇异的、几乎感觉不到的力道，极其轻柔地拂过林烬染血的唇角。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专注和……珍视？
林烬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电流击中！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麻痹感从被触碰的唇角瞬间蔓延至全身！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和……悸动？这感觉陌生得让他恐惧！
谢峥低沉、冰冷，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磁性的声音响起，如同冰川相互摩擦的低鸣，清晰地送入林烬的耳中，也如同冰锥，凿进在场每一个僵硬灵魂的深处：
“别怕。”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却奇异地带着一种宣告般的笃定。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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