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化宇一直叫费钰,费钰无奈下路过祠堂门口,突然听到"啪嗒"两声轻响。
她脚步微顿,余光瞥见爷爷费震青和叔爷费震翔的牌位倒在了供桌上。香炉里的长明灯忽明忽暗,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费钰垂眸,指尖微微收紧,却终究没有停下脚步。
"咦?牌位怎么掉了?"包叒盈从厨房出来,见状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两块牌位扶正,还用袖子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奇怪,明明放得好好的......"
她回头看了眼费钰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屋内传来洪水阑汀咯咯的笑声,包叒盈摇摇头,转身去准备午饭。
祠堂里,长明灯的火苗突然窜高了一寸,照得两块牌位上的名字熠熠生辉,仿佛在目送着那个折损寿元却沉默不语的孙女。
费钰倚在门框边,静静望着屋内热闹的景象。
洪水阑汀正骑在洪辰炜脖子上,小手抓着他的头发咯咯直笑。费焱举着药酒嚷嚷着要庆祝,包叒盈忙着端菜上桌,连费奶奶都难得露出笑容,眼角堆起深深的皱纹。
晨光透过窗棂,将每个人的笑脸映得格外明亮。
费钰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红绳——那里系着的铜钱比往日沉重许多。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转瞬即逝。
"小钰!"费焱突然回头招呼,“快来看。”
"来了。"她应了一声,抬脚时却微微踉跄。没人注意到她扶了下门框,更没人发现她藏在袖中的手腕上,一道金纹正缓缓褪去最后的光芒。
屋内欢声笑语,屋外梅枝轻颤。祠堂里的长明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像是在叹息。
一周后的深夜,费家老宅的祠堂突然无风自动。长明灯的火苗窜起三尺高,将整个祠堂映得通明。
费钰独自坐在院子里,她才22岁,却没有两年前那般能睡了,到现在逐渐成为失眠患者了。
她闻声,跑到祠堂门口,只见两道半透明的身影正站在供桌前——正是费震青和费震翔。
"爷爷?叔爷?"她的声音发颤,手指死死掐进掌心。
两个虚影转过身,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费震青的烟斗还在冒着青烟,费震翔手里把玩着那枚从不离身的铜钱。
众人闻声,也都匆匆跑出来看,费钰见奶奶,妈妈和嫂子走出来,一脸迷茫,转身冲进厨房,翻出一盒特制的牛眼泪。她颤抖着手,给包叒盈、奶奶和妈妈都抹上。
"老头子?!"费奶奶睁开眼,眼泪瞬间涌出,"你还知道回来过年!"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费震青的虚影轻轻抱住老妻,虽然触碰不到实体,但费奶奶却仿佛感受到了熟悉的温度。包叒盈拉着费震翔的袖子哭得像个孩子,费妈妈则站在一旁默默抹泪。
欢闹中,费震青突然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费钰。他大步走过去,抬手就要打:"你这个丫头!疯了是吧,敢拿40年阳寿找阎王爷换人!"
虚影的手穿过费钰的身体,没有任何实质的触感。费钰却猛地站起身,脸上堆起灿烂的笑:"爷爷,什么阳寿,没有那事,您记错了。"她凑过去,做出拥抱的姿势,"哎呀想我没?"
费震青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虚影一阵波动:"还撒谎!阎王那老东西都告诉我了!"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费钰身上。
洪水阑汀不知何时醒了,揉着眼睛走进来:"太爷爷?"他歪着头,突然指着费钰的头发,"妈妈,白头发..."
费钰下意识摸向发间,一缕银丝不知何时垂落耳畔。那是寿元折损的痕迹,再也藏不住了。
费钰的手指僵在那缕银丝上,屋内静得能听见长明灯芯爆裂的声响。
费震青的虚影剧烈晃动,烟斗里的火星子噼啪炸开:"四十...四十年啊!"老爷子气得语无伦次,"你当是买菜能讨价还价?!"
洪水阑汀突然扑过去抱费钰的腿,小手紧紧攥住那缕白发:"妈妈疼不疼?"
"不疼。"费钰弯腰抱起儿子,顺势藏起那缕银丝,"你看太爷爷多精神。"
包叒盈突然冲进厨房,端出个蒙着红布的托盘:"爷爷!您最爱吃的腊肉焖笋!"她手忙脚乱地点香,"趁、趁热..."香灰簌簌落在她发抖的手背上。
"这笔账..."费震青的虚影开始变淡,声音却愈发清晰,"你要怎么抗啊!"
晨光穿透窗纸时,祠堂里只剩两盏格外明亮的长明灯。费钰怀里的洪水阑汀突然举起小手,掌心躺着一枚温热的铜钱——是费震翔从不离身的那枚。
"太爷爷说..."小家伙眨着眼,"妈妈要长命百岁。"
洪水阑汀说完话, 全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费钰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费焱喉结滚动,声音发紧:"爷爷,她这是怎么弄的?"
费震青的虚影剧烈波动,烟斗里的火星迸溅:"这丫头!为了破洪家的阴宅绝户局,拿自己四十年的阳寿跟阎王做了交易!"
"什么?!"包叒盈手里的托盘"咣当"掉在地上。
费奶奶踉跄着后退两步,龙头拐杖"咚"地杵在地上:"四十...四十年?"
洪辰炜猛地抬头,脸色煞白。他右腕新浮现的鎏金符文突然发烫,烫得他心口发疼。
"胡说什么呢爷爷!"费钰强撑着笑,把儿子往怀里搂了搂,"我这不是好好的..."
一阵穿堂风突然卷过,她藏在发间的银丝再也遮不住,如霜雪般散落肩头。洪水阑汀小手抓住一缕白发:"妈妈,亮晶晶..."
长明灯"噗"地熄灭,两道虚影消散前,费震青最后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炸响:"费家儿女,从没有白吃的亏!"
屋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盯着费钰那缕刺眼的白发。
费钰急忙盖上头发:“奶奶,我染的,洋气吗?”
"染的?"费奶奶的龙头拐杖"咚"地砸在地上,"你当老婆子我瞎?"
费钰面不改色地捋了捋头发:"最新潮流,奶奶您不懂。"
包叒盈突然冲过来,一把撩起她的袖子——腕间那道金纹还未完全消退,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这又是什么?纹身?"包叒盈声音发抖。
"防晒霜没涂匀。"费钰淡定地抽回手,转头对洪水阑汀眨眨眼,"对吧宝贝?"
小家伙歪着头,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太爷爷给的!说能..."
费钰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干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洪辰炜看着她那假笑,眼眶泛红,见洪水阑汀还想说什么,洪辰炜突然捂住他的嘴,悄悄在耳边道:“宝贝,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相信她。”
祠堂里的长明灯突然自己点燃,火苗窜成个"蠢"字,显然是老爷子在九泉之下气得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