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的樱花木书签掉在地上时,我正把沈冰的合唱谱撕成碎片。
纸屑在他脚边飞,像被撕碎的雪。他刚刻好的“微”字还带着木屑的温,此刻被我踩在脚下,连同那些歪歪扭扭的木勺、刻错字的书签一起,碾进地板的纹路里。工具箱最底层的美工刀闪着寒光,刀刃上的暗红漆皮,原是她书桌掉的漆,他却蹲在地上补了三个晚上。
“你们都把她当什么了?”我抓起那叠肾脏移植报告砸向他,纸张划破他的胳膊,露出道新的血痕。他的笔记本从怀里掉出来,某页夹着张便利贴,是沈冰的字迹:“马嘉祺哥哥教我练气息时,像春天的风。”下面用红笔写着马嘉祺的回复:“念念唱歌时,像樱花落在琴键上。”
马嘉祺去捡报告的手指在发抖。他的指腹上全是木工活磨出的茧,却在翻到“术后避免劳累”那句时,突然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我想起校庆那天,沈冰穿着演出服站在台上,脸色白得像纸,唱到高音时突然踉跄了下,他却在台下鼓掌,眼眶红得像要滴血。
“她想参加合唱,你们就该拦着她!”我扯断了工具箱上那截粉色毛线,是她织围巾剩下的,他却像宝贝似的缠在钥匙上。“她头晕你就让她躺着!她贫血你就逼她吃肉!她怕打针你就陪着她!而不是偷偷记着她的体检报告,盘算着下次该从她身上拿走什么!”
木屑堆里的病历被我踢飞,照片上的沈冰穿着病号服比剪刀手,输液管在她胳膊上绕了三圈。“她对着镜头笑的时候,你们在想什么?‘这颗肾很健康’?‘这袋血很干净’?”声音堵在喉咙里,像被无数根樱花刺扎着,“你们口口声声说她是家人,却把她当成我的移动血库、备用器官库!”
马嘉祺突然抱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带着樱花木的清香和淡淡的血腥味。他的后背在发抖,像被狂风摇撼的树。“微微,我看着她把阿胶糕藏进便当盒,看着她发烧时咬着被子不出声,看着她把止痛药换成维生素……”他的声音在颤抖,“我比谁都想把她护在怀里,可医生说,你的指标又降了。”
我用力推开他,撞翻了那个装满她手作的木箱。歪扭的木勺滚到墙角,和那枚没刻完的樱花盒撞在一起。“那是我的事!”眼泪砸在木箱上,发出钝重的响,“不是你们伤害她的理由!”
月光从云里钻出来,照亮他胳膊上的血痕。我看着他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捡着那些碎纸屑,像在拼凑一个被打碎的梦。突然觉得这满室的樱花香都成了讽刺——它们开得再盛,也盖不住藏在年轮里的、关于掠夺与牺牲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