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楼的灯亮到三更才歇下。赵盼儿揉着酸胀的肩颈直起身,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敲在窗纸上,倒比白日里添了几分静气。
“掌柜的,这是后厨温着的姜茶。”孙三娘端着瓷碗进来,见她眼下泛着青黑,不由叹气,“今日那伙地痞闹得凶,你本就受了惊,何苦硬撑到这时候?”
盼儿接过茶碗笑了笑:“账目不厘清,我睡不安稳。再说,不是有你和引章在么?”话刚落,院外忽然传来敲门声,轻得像是风刮过,却在这静夜里格外清晰。
三娘顿时警觉:“这时候会是谁?”
盼儿也蹙眉,起身点灯去开门。门轴“吱呀”一声,门外立着的竟是顾千帆的随从陈廉,浑身湿透,怀里却紧紧护着个油纸包。
“赵掌柜,我家大人让我送样东西。”陈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把纸包递过来,“今日见您被那地痞推搡时碰了手肘,大人说这药膏活血化瘀最是管用。”
盼儿一怔,低头看自己的手肘——白日里被推撞时确实红了一片,她没当回事,竟被他看在了眼里。
“替我谢过顾副使。”她接过纸包,指尖触到里面瓷瓶的凉意,“夜深雨大,陈小哥进来喝杯姜茶暖暖吧?”
陈廉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大人还在前面等着呢。”他指了指巷口方向,“大人说,往后若再有人寻衅,可遣人往皇城司递个信。”说完便躬身退入雨幕,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盼儿握着纸包站在门内,听着巷口传来隐约的马蹄声。拆开油纸,里面是只素雅的白瓷瓶,揭开塞子,一股清苦的药香漫出来,混着窗外的雨气,竟生出几分说不清的暖意。
三娘凑过来看了,挑眉道:“这位顾副使,倒是心细。”
盼儿没接话,只将瓷瓶小心收好,转身往内屋走。窗外的雨还在下,她摸了摸手肘,那里仿佛还留着白日里碰到时的钝痛,此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药膏,熨帖得没了踪迹。
这夜的雨,似乎也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