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江译外婆家的前一天，林微然特意翻出了衣柜里最体面的一条裙子。浅蓝色的棉布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小雏菊，是她去年生日时妈妈送的，一直没舍得穿。她对着镜子转了两圈，又把头发松松地挽成一个丸子头，露出纤细的脖颈，才满意地放下梳子。

第二天一早，江译的车就停在了楼下。是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白色SUV，车身上有几道浅浅的划痕，却洗得干干净净。

“上车吧。”江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手里提着一个果篮，“给外婆买的。”

林微然坐进车里，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江译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气。“要多久才能到啊？”她系安全带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大概一个小时，”江译发动车子，侧头看了她一眼，“紧张？”

“有一点，”林微然坦白道，“怕你外婆不喜欢我。”

“不会的，”江译笑了笑，“她很随和，而且，她早就想看看能做出那道红烧肉的小姑娘长什么样了。”

车子驶出市区，渐渐驶入一片绿意盎然的郊外。公路两旁种着高大的白杨树，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在唱一首轻快的歌。林微然打开车窗，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让她瞬间放松了不少。

江译的外婆家在一个山脚下的小村庄里，院子门口果然种着一棵桂花树，枝繁叶茂，已经有星星点点的淡黄色花苞缀在枝头。院子里搭着葡萄架，一串串青紫色的葡萄垂下来，看着就让人眼馋。

“外婆，我们来了。”江译推开院门喊道。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从屋里迎出来，脸上布满了慈祥的皱纹，眼睛却亮得很，像个孩子。“译译回来啦，”她笑着拉住江译的手，目光很快落在林微然身上，眼睛笑得更弯了，“这就是微然吧？快进来快进来，比译译照片里好看多了。”

林微然的脸颊有点发烫，连忙问好：“外婆好，我是林微然。”

“好好好，”外婆拉着她的手往里走，手暖暖的，很舒服，“快坐，我去给你们摘葡萄，刚熟的，甜得很。”

院子里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茶水和点心，林微然坐下时，看见桌角放着一本相册。江译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说：“都是我小时候的照片，随便看。”

相册里的江译和现在很不一样，小时候的他胖乎乎的，穿着开裆裤，坐在桂花树下，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林微然忍不住笑出声：“你小时候好可爱啊。”

江译的耳根有点发红，伸手想合上相册，却被她按住了。“让我再看看嘛，”她翻到后面，看到一张江译十几岁时的照片，穿着初中校服，站在桂花树下，已经有了现在的轮廓，只是眼神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这张好看。”

“那时候刚军训完，黑得像炭。”江译吐槽道，却没有再阻止她。

外婆端着一盘葡萄出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眼里的笑意更深了。“这张是他中考完拍的，”外婆坐在林微然身边，给她递了颗葡萄，“说要考建筑系，以后给我盖个带院子的房子。”

“那现在实现了一半了，”林微然笑着说，“房子虽然还没盖，但已经会做模型了。”

“哦？我们译译还会做模型？”外婆惊讶地看向江译，“怎么从没跟我说过？”

江译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还在学，做得不好。”

“谦虚什么，”林微然替他辩解，“他做的小房子模型可精致了，瓦片都是一片一片粘上去的。”

外婆听得眉开眼笑，拉着林微然的手说：“这孩子，从小就闷，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微然啊，以后你们要多来往，互相照应着。”

林微然的脸颊发烫，偷偷看了一眼江译，发现他也在看她，眼里的笑意温柔得像水。她连忙低下头，假装认真地吃葡萄，心里却甜丝丝的。

中午吃饭时，外婆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大部分都是林微然爱吃的。外婆不停地给她夹菜，嘴里念叨着：“多吃点，看你瘦的。译译这孩子笨，不会照顾人，以后你要是想吃什么，就来外婆家，外婆给你做。”

林微然被外婆的热情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却心里暖暖的。她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江译，他正低头给她剥虾，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认真的侧脸上，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

吃完饭，江译带着林微然去村子里散步。村子不大，一条小河穿村而过，河边种着几棵垂柳，风吹过，柳条轻轻拂过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外婆很喜欢你。”江译忽然说，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林微然耳朵里。

“真的吗？”她有点不敢相信，“我还怕自己说错话呢。”

“她刚才偷偷跟我说，”江译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浅褐色的瞳孔里映着她的影子，“让我好好对你。”

林微然的心跳漏了一拍，慌乱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前的小石子。“外婆……真会开玩笑。”

江译没说话，只是放慢了脚步，和她并肩走着。河边的风吹过来，带着桂花的甜香，拂过林微然的脸颊，痒痒的。

走到一座小桥上时，江译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林微然，”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认真，“我不是在开玩笑。”

林微然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却让她的心跳瞬间加速，像要跳出胸腔。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译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伸出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一缕碎发。他的指尖很烫，触到她皮肤的瞬间，林微然浑身都僵住了。

“从第一次在楼下帮你搬箱子开始，”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

桂花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河水静静地流淌着，远处传来几声鸡鸣，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低沉的话语，和她如擂鼓般的心跳。

“林微然，”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林微然的眼泪忽然就涌了上来，不是难过，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激动。她看着眼前这个男生，他的脸颊也泛着红，眼神里带着紧张和期待，像个等待宣判的孩子。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我愿意。”

江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漫天的星光。他愣了两秒，忽然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

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桂花的甜香，让林微然觉得无比安心。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忽然觉得，这个夏天，真的圆满了。

风吹过小桥，带来阵阵桂香，河面上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像极了他们心里，那再也藏不住的，汹涌的爱意。

桂香里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