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天后，苏梨的病房被向日葵填满。颜夏坐在床边，削着第三个苹果——虽然前两个都进了垃圾桶。

"够了够了，"苏梨笑着阻止她，"再削下去护士要以为你在谋杀我了。"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苏梨脸上，那些淤青和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医生说她的左臂骨折需要六周恢复，但眼睛的问题比较棘手——"心因性视觉障碍"，由于极度恐惧导致的暂时失明。

"陈墨和周政被正式起诉了，"颜夏放下水果刀，"警方在你的U盘里找到他们诈骗三亿元的证据。"

苏梨摸索着握住颜夏的手："那你父母的事...？"

"重新调查了。"颜夏声音低沉，"确实是谋杀。周政的父亲是主谋，已经去世了。周政继承了他的...'事业'。"

苏梨的手指收紧："我很抱歉..."

"不，该道歉的是我。"颜夏的喉咙发紧，"如果不是我太固执，不肯相信你的直觉..."

"而我太冲动，不肯听你的分析。"苏梨苦笑，"我们真是绝配，嗯？"

颜夏突然站起来："出去走走吧。医生说新鲜空气对你有好处。"

她推着轮椅带苏梨来到医院后面的小河边。夕阳把水面染成金色，微风带着青草的气息。

"小时候，"颜夏突然开口，"我目睹了车祸全过程。父母当场死亡，而我因为被妈妈护在身下，只受了轻伤。"

苏梨静静地听着。

"后来我和姑妈住，但再也没感受过家的温暖。"颜夏的声音微微发颤，"我开始写作，因为只有虚构的世界里，我才能控制一切。现实中的亲密关系...太危险了。"

苏梨转向声音的方向："而我是个弃婴，在街头长大，直到十岁被奶奶收养。占卜是我保护自己的方式——如果能'预测'坏事发生，就不会那么受伤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河面上，一只蜻蜓点过水面，激起细微的涟漪。

"我们真是两个伤痕累累的怪人，对吧？"苏梨试图让语气轻松些。

颜夏蹲下身，平视着苏梨："医生说你的眼睛没有生理损伤...是心理原因导致的失明。"

苏梨点点头："我知道。当我看到那些照片...墙上贴满我的日常照，还有陈墨和周政的对话录音...我突然明白自己只是个诱饵。"她声音颤抖，"最可怕的是，我以为终于找到家人了..."

颜夏的心像被撕成两半。她轻轻捧起苏梨的脸："听着，苏梨。血缘不能定义家人。你奶奶爱你，我..."她哽住了。

"你什么？"苏梨追问，无神的眼睛突然有了焦点般对准颜夏的方向。

颜夏深吸一口气："我不能想象没有你的生活。工作室，那些愚蠢的塔罗牌，你泡的难喝的花茶...都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苏梨的嘴角微微上扬："这就是你的告白？真没浪漫细胞。"

"闭嘴，"颜夏也笑了，眼泪却流下来，"我正在努力。"

"你知道吗，"苏梨摸索着找到颜夏的手，"我现在能看到一点点光了。就像...黑暗中有星星在闪烁。"

夕阳西下，第一颗星星确实在天边亮起。颜夏俯身，轻轻吻了苏梨的额头："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