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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华不冷》
尚清华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抬头望了望天色。夕阳西沉，将整片山林染成血色。他紧了紧背上的药篓，加快了脚步。
"该死，怎么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他小声嘀咕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牌。这次奉师门之命采集灵药，本不是什么危险任务，可这片区域靠近魔修地界，总让他心里发毛。
林间忽然惊起一群飞鸟，尚清华猛地顿住脚步。风声鹤唳间，他敏锐地察觉到四周灵气波动异常。
"哟，这不是苍穹山的尚仙师吗？"阴冷的声音从树后传来，三个身着黑袍的魔修缓步走出，呈三角之势将他围住。
尚清华心头一紧，面上却强装镇定："几位道友有何贵干？在下只是路过采药，无意冒犯。"
为首的魔修狞笑："苍穹山的人，杀一个少一个。"话音未落，三道黑芒已破空而来。
尚清华仓促拔剑，勉强挡下两击，第三道却直取咽喉。就在他闭目待死之际，一道冰蓝色光芒闪过，黑芒瞬间化为齑粉。
"本座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撒野？"低沉冷冽的声音仿佛从九幽传来，尚清华睁眼看去，只见一道修长身影立于树梢，银发如雪，在风中飞扬。
"漠、漠北君！"魔修们脸色大变，转身就要逃窜。
漠北君冷哼一声，袖袍轻挥，三道冰锥精准穿透逃跑者的后心。尸体倒地时已覆满寒霜，连血都未来得及流出。
尚清华僵在原地，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三年前那场正邪大战的记忆涌上心头——正是眼前这人，以一己之力重创三大门派长老，而他尚清华，不过是侥幸从其剑下逃生的无名小卒。
"苍穹山的小药师。"漠北君飘然落地，银白长袍纤尘不染，"三年不见，还是这般没用。"
尚清华喉结滚动，强忍逃跑的冲动："多谢...漠北君救命之恩。"
漠北君走近两步，冰蓝色的眸子审视着他："本座记得你。当年敢用毒雾暗算本座的，你是第一个。"
尚清华背后渗出冷汗。那场大战中，他确实趁乱撒了一把麻痹粉，虽然对漠北君毫无作用，却成功惹怒了这位魔道巨擘。
"当年...各为其主..."他声音越来越小。
出乎意料，漠北君竟轻笑一声："有趣。"他忽然伸手，捏住尚清华下巴，"既然本座救了你，按照你们正道的规矩，是不是该报恩？"
尚清华瞪大眼睛："您...想要什么？"
"跟本座走一趟。"漠北君松开手，转身便走，语气不容置疑。
"等等！我还要回师门复命——"
"要么自己走，要么本座打断你的腿扛着走。"漠北君头也不回。
尚清华咬了咬牙，终是跟了上去。他隐约觉得，这位魔道尊主今日的行事作风，与传闻中嗜血残忍的形象相去甚远。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内竟别有洞天，石桌石床一应俱全，角落里还摆着几盆罕见的冰魄兰。
"坐。"漠北君指了指石凳，自己则从袖中取出茶具，动作优雅地沏起茶来。
尚清华如坐针毡，看着面前冒着寒气的茶水不敢动。漠北君瞥他一眼："怕本座下毒？"
"不敢..."尚清华硬着头皮抿了一口，意外发现是上好的雪顶含翠，只是被冰系灵力镇得沁凉。
漠北君忽然问道："你那麻痹粉，改良过没有？"
尚清华差点呛到："您...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漠北君把玩着茶杯，"能想到用寒烟草中和麻痹藤的燥性，算有点小聪明。"
尚清华惊讶于对方对药理的了解，更震惊他居然记得自己随手配的方子。接下来的对话更让他摸不着头脑——漠北君竟与他探讨起几种稀有药材的炼制方法，言辞专业，毫无杀意。
夜幕降临，漠北君起身道："今夜在此歇息，明日送你回苍穹山。"
尚清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真要放我走？"
漠北君已走向石床，闻言回头看他一眼："怎么，舍不得？"
尚清华立刻闭嘴，乖乖缩到角落里的蒲团上打坐。半夜，他被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惊醒。借着月光，他看到漠北君眉头紧锁，唇边竟有一丝血迹。
"您受伤了？"尚清华脱口而出。
漠北君迅速抹去血迹："多事。"
尚清华却已取出药囊："我是药师，让我看看。"
出乎意料，漠北君没有拒绝。检查后尚清华倒吸一口冷气——漠北君心脉处盘踞着一道诡异的黑气，明显是某种阴毒功法所致。
"这是...三年前的伤？"尚清华想起大战尾声时，漠北君确实中了凌霄派掌门一记噬心掌。
漠北君默认。尚清华皱眉："这伤拖得太久，黑气已侵入心脉。我带的药不够，得回师门取..."
"不必。"漠北君合上衣襟，"死不了。"
尚清华却执拗起来："医者仁心，见死不救有违门规。"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居然对魔道头子讲门规？
漠北君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道："你与三年前不同了。"
"啊？"
"当年你撒完毒粉就跑，头都不敢回。"漠北君嘴角微扬，"现在倒敢跟本座顶嘴了。"
尚清华耳根发热，低头整理药囊掩饰尴尬："人总会变的..."
"是吗。"漠北君语气莫名，"那你说说，本座变了吗？"
尚清华抬头，正对上那双冰冷却不显凶戾的蓝眸。他鬼使神差道："传闻漠北君嗜杀成性，可今日您不仅救了我，还...还请我喝茶。"
漠北君轻笑："传闻还说尚仙师胆小如鼠，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莫名缓和。尚清华鼓起勇气："其实...我一直想问，当年您明明可以杀我，为何手下留情？"
漠北君望向洞外的月光："因为你回头了。"
"什么？"
"所有人都只顾逃命，只有你回头扶起了那个受伤的孩子。"漠北君语气平淡，却让尚清华心头一震——他都不记得的小事，对方竟看在眼里。
次日清晨，尚清华被洞外的打斗声惊醒。他冲出去时，只见漠北君被五个黑衣人围攻，其中一人手持的正是凌霄派的镇派之宝——噬心钉。
"小心！"尚清华不假思索地掷出药囊，一阵粉色烟雾爆开，黑衣人动作顿时迟缓。漠北君抓住机会，冰刃横扫，瞬间解决三人。
剩下两人见势不妙，转身就逃。漠北君正要追击，却突然单膝跪地，咳出一口黑血。
"别动！"尚清华冲过去扶住他，发现噬心钉已擦过漠北君右肩，伤口周围黑气蔓延。"毒性发作了，必须立刻疗伤！"
漠北君却抓住他手腕："你先走...他们很快会带更多人回来..."
尚清华摇头，搀起漠北君："附近有我师门的一处药庐，我们去那里。"
药庐隐蔽简陋，但药材齐全。尚清华让漠北君躺下，迅速配药施针。两个时辰后，黑气终于被压制。
"为什么救我？"漠北君忽然问。
尚清华一边熬药一边回答："您不也救了我吗？"
"本座是魔头。"
"魔头也会保护别人。"尚清华想起昨夜谈话，"也会记得三年前的一个小细节。"
漠北君沉默片刻："尚清华。"
"嗯？"
"留下来。"
尚清华手一抖，药勺差点掉进锅里："什、什么意思？"
漠北君直视他的眼睛："字面意思。留在本座身边。"
尚清华心跳如鼓，却故意调侃："漠北君这是...缺药师了？"
"缺你。"漠北君语气认真，"三年前就缺了。"
药庐忽然安静得只剩炉火噼啪声。尚清华红着脸低头搅药，小声道："那...得加钱。"
漠北君笑了，真正的笑，不是冷笑也不是讥笑。他伸手握住尚清华的手腕："本座的山洞里，有株千年雪参。"
"就一株雪参想打发我？"
"还有本座。"漠北君轻拽，尚清华猝不及防跌入他怀中，"够不够？"
尚清华耳尖通红，却不再挣扎："勉...勉强吧。"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相拥的两人身上。霜华渐融，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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