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漠北君明确禁止后，尚清华表面上是偃旗息鼓了。
他乖乖地继续整理那些传送阵残卷，不再主动提起任何关于“月华烬”或“永恒冰封之谷”的话题。送汤时也恢复了之前的低眉顺眼，绝不多言。
但暗地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和被压抑的好奇心，却像雪原下的火种，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为什么不让查？越是禁忌，越是说明那里有秘密！说不定真有月华烬呢？万一找到了，漠北君就不用再每月承受那种痛苦了……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就难以拔除。
于是，在确认漠北君因边境事务离宫几日後，尚清华的行动开始了。
他利用整理古籍的便利，更加疯狂地搜寻一切与“永恒冰封之谷”相关的蛛丝马迹。他不再局限于星象灵植类，而是扩展到地理志、上古史、甚至是一些记载禁术和秘闻的孤本野史。
这个过程比之前更加困难，许多相关记载都被刻意模糊或销毁了。但他凭着作者对“设定”的直觉和一股轴劲，硬是从一堆看似无关的碎片信息中，逐渐拼凑出一些轮廓。
“永恒冰封之谷”，并非自然形成，而是上古时期一场神魔大战的最终战场。据说有极为强大的存在在那里陨落，其不灭的意志和狂暴的能量扭曲了那里的空间法则，形成了绝地。同时，那里也遗落着许多上古遗物和……未被记载的奇异生灵。
危险，毋庸置疑。但机遇，也同样存在。
他还发现，并非完全无人探寻过那里。漫长岁月中，总有一些胆大包天之徒或怀有特殊目的者尝试寻找，但大多铩羽而归，甚至杳无音信。唯有一些最古老的魔族世家秘典中，或许还留存着只言片语的线索。
比如……魇魔公所在的魇魔族。
尚清华想起那天在书房里，魇魔公看他时那冰冷排斥的眼神，心里有点打怵。去招惹那位明显看他不顺眼的长老，风险太大了。
但……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他愁眉苦脸地趴在桌子上，手指无意识地划着那些碎片信息。
忽然，他目光一凝，落在之前抄录的那几句古老诗句上。
“……循着梦魇的指引，穿越真实与虚妄的迷雾……”
梦魇？魇魔族？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窜进他的脑海。
魇魔族擅长精神幻术，能编织梦境，窥探心绪。他们的力量本源，或许与那片扭曲了现实与虚幻的战场的某些特质有所关联？他们的秘典中，会不会真的有关于如何安全进入或者定位那片山谷的方法？
这个念头让尚清华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他知道这很冒险，简直是虎口拔牙。但漠北君归期临近，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有突破的方向了。
挣扎再三，对漠北君病症的担忧，以及那种想要证明自己并非毫无用处、想要为他做点什么的冲动，最终压倒了恐惧。
他决定兵行险着——偷偷潜入魇魔公的私人书库看看！
机会很快来了。几日后，魇魔公离宫前往附属部落巡视。
尚清华利用自己对魔族宫廷轮班规律的观察（主要是为了更好地摸鱼和避祸），以及从古籍中学到的几个粗浅的隐匿气息的小法术，在一个夜深魔静的时刻，悄悄摸向了位于宫殿西侧的魇魔公府邸。
过程比他想象的要顺利。或许是因为魇魔公离宫，府邸守卫略有松懈；又或许是他运气好，一路上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几波巡逻，成功潜入了府邸内部。
凭借对魔族建筑风格的了解和对“藏东西”地点的直觉（毕竟很多设定是他写的），他居然真的找到了那间隐藏在地下的私人书库！
书库内弥漫着一种淡淡的、令人精神微感恍惚的异香。无数黑色的书架直抵天花板，上面塞满了各种材质、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卷轴和书籍。
时间紧迫，尚清华立刻开始翻找。他不敢点灯，只能借着窗外极光微弱的光芒，和指尖凝聚的一点微弱灵力照明，快速浏览着书名和卷轴标签。
《魇魔心经》、《幻术精要》、《百族心绪图谱》……大多是他们本族的修炼秘法，并非他所需。
就在他焦急万分，几乎要放弃之时，手指在书架最底层一个积满灰尘的角落里，碰到了一个硬硬的物体。
他费力地将其拖出来，发现是一个不起眼的黑色金属匣子，没有锁，但上面刻满了复杂的魇魔符文，散发着微弱的精神波动屏障。
若是寻常魔族或人族，轻易触碰恐怕会立刻惊动设下屏障的主人。但尚清华……他盯着那些符文，总觉得有点眼熟。
他凝神细思，忽然想起之前整理一批关于魔族符文基础的典籍时，似乎看到过类似的结构，属于一种比较古老的精神防护符文，其核心有一个能量转换的节点，若是用相反属性的微弱精神力刺激……
死马当活马医！他小心翼翼地调动起一丝自身的精神力，按照记忆中的方式，轻轻触碰那个节点。
嗡……
匣子上的符文微光一闪，那层精神屏障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悄然消散了！
成功了！尚清华心中一喜，赶紧打开匣子。
里面只有一份薄薄的、不知用什么兽皮制成的古老地图，以及几页伴随的笔记。
地图绘制的区域十分陌生，地形扭曲怪异，标注着许多难以理解的符号和古老的魔文。但在图纸的中心区域，却清晰地画着一道扭曲的、仿佛空间裂缝般的峡谷状标志，旁边用古魔文写着——永恒冰封之谷！
找到了！尚清华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强压下激动，快速翻阅那几页笔记。笔记上的字迹潦草，充满了不确定和警告，似乎是一位魇魔族的先人留下的探寻记录，里面提到了“梦境与现实的夹缝”、“心志不坚者永堕幻境”、“空间碎片风暴”等可怕的描述，但也隐约提到了一种依靠魇魔血脉感应和精神锚点来规避部分风险的方法……
就在他试图记下最关键的部分时，书库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交谈声！
“……仔细检查一遍，长老明日便回，不容有失。”
“是！”
是巡逻的守卫！而且听起来快要进来了！
尚清华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将地图和笔记塞回匣子，合上盖子，胡乱将其推回角落，然后飞快地环顾四周，寻找藏身之处。
他最终躲进了一个巨大的、用来存放废弃卷轴的木箱后面，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暴露他的位置。
书库门被推开，两名守卫举着冰灯走了进来，例行公事地四处照了照。
灯光扫过尚清华藏身的木箱，他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
幸运的是，守卫并未仔细检查，只是粗略看了一圈，便退了出去，重新锁上了门。
听着脚步声远去，尚清华瘫软在箱子后面，大口喘气，感觉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不敢再多停留，他趁着夜色，又小心翼翼地循原路溜回了自己的偏殿。
直到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他才彻底松懈下来，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上，双腿都在发软。
但下一刻，强烈的兴奋和成就感又涌了上来。
他成功了！他拿到了线索！虽然没能记下全部，但最关键的地图和大致方法他已经看到了！
漠北君有救了！
他兴奋地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恨不得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漠北君。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
不能告诉漠北君。他明确禁止过。而且，这地图是他偷来的，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只能……他自己去？
这个念头冒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可是禁忌之地！上古战场！连魔族强者都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他一个战五渣的人族修士去那里，不是送死吗？
可是……不去的话，漠北君就要一直忍受那种痛苦……
两种念头在他脑子里疯狂打架。
最终，他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去！必须去！富贵险中求！呸不对，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开始疯狂地做准备。根据记忆绘制地图副本，研究那几句关于“精神锚点”的笔记，翻箱倒柜地找出所有可能用上的护身符箓、丹药（大部分是他自己炼制的半成品），甚至还偷偷摸摸用库房领来的材料做了几个简易的阵盘。
整个过程，他既紧张又兴奋，还有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壮感。
他甚至偷偷写下了一封“遗书”，藏在枕头最底下，万一他回不来了，好歹……好歹也算有个交代。
就在他一切准备就绪，打算找个机会溜出冰狱宫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门外传来漠北君冰冷低沉的声音：
“尚清华，出来。”
尚清华吓得手里的阵盘差点掉在地上。
漠、漠北君？！他怎么提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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